紫宝儿要尿尿,顾辞不放心,就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先是戳戳草丛,然后来到一块大石头边上,帮闺女褪下外裤,站在外面嘱咐道:“尿完叫阿娘。”
“嗯,”接着就是一阵清脆的哗哗声。
反正她还是小孩子,只要她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周围的花草树木了。
“阿娘,阿娘,”紫宝儿大声叫着阿娘。
“来了,阿娘在这儿呢。”
“阿娘,你快看,这是什么?”紫宝儿兴奋地指着某个方向。
“哪里?”顾辞边问边给闺女提上小裤裤。
“这里,这里,阿娘,快看。”
顾辞把闺女抱到一边,看闺女手指的石缝处,一看不得了了。
闺女的尿冲开泥土,里面露出一株黑褐色的根状物。
顾辞心里一动,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小心地挖起来,总共三根,一根大的,两根稍小点的。
圆锥状的花序,皱缩不平的外表,不是何首乌是什么。
记忆中,她的家就有一个专门存放药材的库房,这些常见的药材,她还是认识的。
顾辞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虽然她不知道这何首乌的年份,但光看形状,就知道那根大点的年份不浅。
顾辞看到何首乌,脑海中再次响起慈惠大师的话。
慈惠大师的话这么快就得到验证,小闺女的泽披苍生,是先要泽披紫家啊。
顾辞带着紫宝儿从草丛中钻出来,就看到紫三郎拎着一条五花肉回来,单薄的上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吴余接过五花肉,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到篮子里。
顾辞对紫三郎说道:“三郎,时间还早,咱们得去趟镇上。”
放在手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就此卖掉。
“好,阿娘,”紫三郎虽然不解,但还是问都没问,直接服从。
吴余也觉得奇怪,但她不是多话的人。
“阿娘,去镇上哪里?”顺利地进了北城门,紫三郎问道。
没等顾辞说话,就听到一阵大嗓门:“阿娘,三郎,你们怎么在这儿?”
“大哥、二哥、四弟,”紫三郎回头,就看到紫家三兄弟正惊奇地朝他们跑过来。
顾辞看到儿子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能稍稍放下了。
“大郎,你对镇上熟悉,知道哪家药铺仁善吗?”顾辞抖着嗓子问。
“阿娘,您是身体不舒服吗?”紫大郎一听老娘要找药铺,就一脸地着急。
其他人也都关切地看着顾辞。
“没有,”顾辞连连摆手道,“赶紧的,大郎,去药铺。”
“阿娘,就去广安堂吧,”紫四郎说道。
广安堂虽然不是北元镇最大的药铺,但却是名声最好、最童叟无欺的。
“好,就去广安堂。”顾辞一锤定音。
通过这几天的了解,紫宝儿大致知道了这个国家的基本情况。
她所在的国家是东陵国,当今陛下东陵禇,五十多岁,老迈昏庸,虽谈不上暴戾苛政,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会熬夜批奏折的明君。
梧桐村隶属凌安县北元镇。
凌安县除了北元镇,还有中裕镇、双平镇、东山镇、西古镇、南关镇,共六个镇。
其他的镇都是下辖六个村庄。
只有北元镇下辖五个村庄,就是梧桐村、王家村、杨家村、杏花村、蓝山村。
五个村庄中,最富裕的是杨家村,位于梧桐村东侧,最穷的是王家村,位于梧桐村西侧。
梧桐村被最富裕的村庄和最贫穷的村庄包围,是倒数第二穷的。
就像是夹在汉堡中间的那片生菜,既不显眼,也不垫底。
北元镇的主镇就是这北元城,镇府衙门也在这里。
镇府衙门的最高负责人称镇守。
镇守不是朝廷直接任免,只需能够简单的识文断字,县令就可以直接委任,所以无需参加科举考试。
北元镇形似一个不规则的大的长方形,如果从上方俯瞰,如同一块被人啃过的饼干。
因为北元镇隶属东陵国最北方,再往北就是蛮夷各部,四周城墙还是高大坚固的。
并且城墙之上还设有垛口,类似于烽火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四个城门,城门之上有城楼,便于俯瞰周边。
梧桐村人来北元城,进出的是北城门,可见梧桐村还在北元城的北部。
紫宝儿坐在牛车上,大眼睛叽里咕噜转着。
从北门进城,一条宽阔的主街道贯穿小镇南北,街道尽头就是镇府府衙。
街道宽阔,用大石块铺成,道路中央处每隔一段距离就微微隆起,便于排水。
这让紫宝儿想起在二十七世纪看到的,每到暴雨天气,街道秒变汪洋的即视感。
看来北元镇还是很不错的,也可以说凌安县还是不错的。
主街道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店铺,有客栈、酒楼、布庄、药铺……
热闹非凡。
紫四郎所说的广安堂就在主街道左手边,一打眼就能看到,湛蓝的牌匾,醒目的“广安堂”三个鎏金大字。
此时的广安堂大门洞开,一个药童模样的小厮在大门处迎来送往。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医院药铺都是最不缺流量的。
紫三郎停好牛车,紫大郎就一手抱过妹妹,一手扶着顾辞下车。
“大郎、四郎跟我进去,你们几个留在外面。”
“知道了,阿娘。”几个郎应道。
进入广安堂,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香气,刚刚那个小童迎面走来,面带笑容:“几位客官,想抓药还是看病?”
顾辞没有答话,四处看着,小童也没有生气。
但凡第一次来的个人都是这种状况。
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破旧包裹,衣服虽然有补丁,却非常干净整洁。
旁边两个汉子,也是穿着补丁打补丁的衣服,眉眼有些相似,一看就是亲兄弟。
只是高个汉子怀里的小女娃,却是穿的粗棉布,粉粉的,还带着刺绣,肉嘟嘟的小脸,和大人的皮包骨形成鲜明对比。
小童在打量顾辞一行人,顾辞也在观察广安堂。
背对大门处,右手边是一排诊房,每个诊房门口都有人在等候。
左手边是一大排药柜,柜台前有人排队抓药,柜台后,一位蓄着胡须的中年人正拿着一杆小秤,仔细称量药材。
顾辞看看小童,低声道:“这位小哥,你们这里收药材吗?”
小童一听就了然:“什么样的药材?”
顾辞掀开包裹一角,露出里面的何首乌。
小童一看,目光微缩,快步走到柜台后,与中年人低语几句,还指了指顾辞所在的方向,遂接过中年人手中活计。
中年人走出柜台,朝顾辞几人招呼道:“随老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