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滟!”
池神医走后,江沅滟便继续未完成的插花,听到这声音,便知宋慕淮是过来向自己问罪的。
江沅滟抬眸看他,宋慕淮对上她黑白分明的眼,一时之间,质问的话吞了回去。
她眼神清澈,实在不像那等子从中作坏的小人。
宋慕淮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问你,池神医那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不肯治祖母了?”
江沅滟放下手中花儿,道:“我并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他,你的命是我救的,现在却要另娶他人。池神医看不过眼,便要为我讨回公道。”
“公道?我们伯府待你并不薄,你还要什么公道!再说了,人命关天,再怎么样,你也应该让他先救治祖母。”
宋慕淮皱眉,不满地盯着江沅滟不放。
“还有,你为何要告诉他这些?”
江沅滟瞥向他,似笑非笑道:“怎么,难道这事你做得,我就说不得?”
宋慕淮一时语塞。
“逞口舌之能,我比不上你。但是祖母晕迷,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池神医救祖母,却因为你的原因不肯救了,你难道真不怕落了个不孝之名?”
江沅滟满脸嘲讽,“分明是池神医受不了你们薄情寡义,所以才不愿意救治祖母,如今你倒是来向我问罪了。也对,你们伯府向来如此,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本就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你——”宋慕淮怒视着江沅滟,道:“沅滟,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让人失望吗?”
“那你就失望去吧!”
江沅滟实在不愿与他多说,她站起身道:“以后让你失望的地方更多,甚至,你会绝望!”
“毒妇,你当真是个毒妇!”
宋慕淮摇了摇头,威胁道:“今日你若不想法子让池神医回来给祖母看病,那么我便宣告天下你的不孝之举,不孝长辈者我必休之,我看那个时候,你连名声都没有了,你和江家会落到……”
“宋小伯爷。”
屋外有道声音传来,打断了宋慕淮的话。
宋慕淮回头一看,是池神医身边的药童。
宋慕淮面露喜色,药童回来,是不是代表着池神医愿意救祖母了?
再看药童身后,空无一人。
宋慕淮问道:“池神医呢,怎么只有你却未见他?”
药童摇头道:“宋小伯爷,我们池神医不会再来府上了,不过有些话,他还需要我传达一二。”
“请讲。”
“方才我们池神医走后,已经料想到伯府会为了此事迁怒江氏,因此特意交待,他不想给宋老夫人看病,与江氏无关。”
宋慕淮脸色一变,“那池神医为何不愿意给祖母看病了?”
药童并未直接回答宋慕淮的话,而是继续说道:“神医说了,若伯府真想救老夫人,需要宋小伯爷身上的血,每日一碗血喂养,老夫人方可醒来。”
说完该说的话,药童转身离去。
宋慕淮愣在原地。
需要用他的血来喂养祖母。
而江沅滟也将药童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池神医不愧是神医,一下子就想出了这法子。
虽然法子有些损,却也不失为能医治宋老夫人的办法,毕竟宋慕淮之前可是喝了不少自己的药膳,他身上的血也算是大补之物了。
只是失血过多,于宋慕淮的身体来讲可并不是好事。
而且看宋慕淮的脸色,他好像并不愿意?
江沅滟:“怎么,不愿意?”
宋慕淮瞪向江沅滟,她那一脸事不关己轻松从容的模样,他可是全看在眼底了。
宋慕淮:“你以为我是你,长辈有难,做孙儿的救她义不容辞。”
江沅滟笑了笑,嘲讽未语。
从前老夫人有头风,被她治好了,这事只怕伯府所有人都忘记了。
宋慕淮不欲与她多说,转身便离开了流云阁。
他一走,流芳便忍不住开口。
“小姐,我觉得以他那身子骨,真能救老夫人吗?”
不是流芳瞧不起宋慕淮的身体,而是当初她是陪着自家小姐嫁过来的,宋慕淮当初的惨样,她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江沅滟神色淡然道:“他总说他福大命大,这一次,正好可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福大命大。”
“如果此事与他身子有损呢?”
“那便是他的命。”
江沅滟已经下定决心,不管宋慕淮如何,都与她无关了。
宋慕淮去了寿康居,说出了药童的话。
贾氏疑惑道:“要你的血?为何不要你爹的?”
安定伯怒瞪贾氏,“你是何意思?”
“伯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奇怪,明明你与老夫人在血亲上更近些,为何非要淮儿的血呢?”
“娘,别想这么多了。”宋慕淮吩咐下人,“去拿匕首和碗过来。”
眼见宋慕淮拿刀划开自己的手臂,那血一滴滴落下,贾氏露出心疼的表情。
贾氏:“慕淮,要不日后你与慕清还有阑珊三人轮流来?”
一旁站着的宋阑珊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就知道娘只心疼大哥,她一个女儿家,若是身上留伤,以后怎么嫁人?
宋慕淮:“池神医说让我放血,并没有说慕清和阑珊两人,为保险起见,还是不了。”
贾氏这才未再说什么,吩咐下人给宋慕淮包扎好伤口。
放完血,宋慕淮脸色有些发白,道:“快些送去给祖母饮了吧。”
宋老夫人就这样在昏迷中喝下了宋慕淮的血。
一连三日,宋慕淮每日都会放一碗血出来,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贾氏心疼得厉害,她嘀咕道:“也不知道神医这法子到底行不行,这都三日了,再这么放血下去,慕淮他身子遭不住啊。”
安定伯被贾氏念叨得头疼,他道:“行了,你不是总说慕淮福大命大吗,不过是放了些血罢了,他一个男儿,这又算得了什么?”
贾氏不由瞪了安定伯一眼。
“你不心疼儿子我心疼,他是我怀胎十月生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怎么会不心疼儿子。”
宋慕淮刚放完血,听见父母的争吵,开口劝道:
“爹娘,你们莫要吵了……”
话音未落,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