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嘴上喝彩，却并不制止，都是顶尖高手，二十年不见，他想知道洪七公和欧阳锋的武功到了何种境界。
“林小兄，你说他们谁能赢？”
林焕道：“洪帮主更胜一筹。”
黄药师讶道：“这么肯定？”
“自然。”林焕点头，他看得出来，洪七公的武功中已有九阴真经的影子，九阴真经破天下武学。
但洪七公毕竟观看九阴真经的时间不长，斗到最后，他和欧阳锋都奈何对方不得。
如若是生死之战，洪七公可下死手，而现在只是比试切磋。
林焕偏头问梅超风：“你看懂多少？”
梅超风想了想，道：“前面会，后面就记不得了，只看懂一半。”
林焕教过梅超风正宗的九阴真经，是以她看欧阳锋和洪七公过招并不觉得吃力。
他们说话的时候，郭靖和黄蓉也在窃窃私语，还故意讽刺欧阳克是癞蛤蟆。
心高气傲的欧阳克怎能受得了，他手里扣住三枚暗器打向郭靖，黄蓉眼尖，连忙用自己后背挡住，她有软猬甲，暗器伤不到她。
“卑鄙无耻！”黄蓉怒骂一声。
林焕淡淡道：“小毒物，你再使小动作，我把你腿打折。”
欧阳克别过头去，他不敢出言顶撞林焕。
林焕继续跟梅超风说话：“如果郭靖成了你小师妹的夫婿，你气不气？”
要说不气那是假的，然而梅超风亲口说过仇怨一笔勾销，就不会再对郭靖出手。她只等稍后问清楚，朱聪究竟有没有偷她的九阴真经。
“我现在不想那些。”梅超风坦诚答道。
林焕又问：“要真是朱聪所偷？”
梅超风冷冷道：“师父有命在先，杀之！”
林焕对江南七怪了解不多，但就从他们因一个承诺寻找郭靖，甘愿在大漠吃沙子，就知他们为人能称得上一句光明磊落。
他不想擅自揣测朱聪是有意还是无意，可若真是无意中拿走九阴真经，因此死在梅超风手里，那就冤了。
“倘若朱聪并非有意偷盗，我希望你放他一马。”
梅超风道：“你和江南六怪有交情？”
“没有。”如果有交情，林焕当年会救张阿生一命，可实际上，没有交情。
梅超风没有继续追问，爽快应道：“好，我答应你。”
她没问，林焕却主动解释道：“我和他们没有私人交情，只是敬重他们的行事为人。”
“嗯。”梅超风又问道：“那我呢？在你心里，我们之间可有交情？”
“有啊，我们怎么说也认识十余年了。”
梅超风看他一眼，神色复杂，说道：“你这么无情的人，竟然承认我们有交情。”
“实话而已。”林焕并没有否认自己冷漠无情。
洪七公和欧阳锋还在打。
梅超风低声道：“你的身份瞒不住了是么？完颜洪烈向金国皇帝上奏，宥王完颜瑄已死，中都大办丧事。”
林焕笑了笑，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指什么？”
“我的身份，从前我们在地洞相处，我帮你治眼睛，你看不见我，可是你恢复之后，一眼就认出我。”
梅超风道：“昭延兄，你很小心，在我这个瞎子面前，连声音都变了。可是百密一疏，你忘了，五感中，有一个叫做嗅觉。”
林焕愣住。
“这十几年来，你每次来地洞为我换药，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这味道经久不散。而后，我在小王爷口中得知一个消息，大金宥王完颜瑄，因意外毁容，连嗓音都变得粗粝。”
“初时我以为你是完颜瑄，但江湖传言，天下第一是古墓派弟子，全真教和古墓派的渊源本来少有人知，偏偏……”梅超风忍不住笑了。
林焕还等她继续说呢，问道：“笑什么？”
“偏偏全真教在某一年，所有弟子断了条腿。”梅超风忍俊不禁，继续道：“我再次察访，终于知道了你的来历。”
“完颜瑄被封宥王那年开始，宋、金两国连年有官员被杀，他们都有同一个罪行，卖国。老娘瞎了十二年，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苦，知道你干的事，除了佩服还有疑问，你是为什么？”
林焕仰头沉默，耳边是高手交战带起的风声，隐约还能听到郭靖和黄蓉在说悄悄话。
梅超风继续追问：“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扮成宥王扮到死，享受无边富贵，甚至杀金国皇帝，自己篡位，没有人能怀疑到你头上。”
林焕答道：“富贵，地位，不是我们所追求的东西。学武之人沉迷成为天下第一，想要很多厉害武功秘籍，他们对钱财和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
梅超风道：“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你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林焕忍不住咳嗽一声，他右手按在心口处，笑道：“我们的交情，不足以让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答案。”
梅超风道：“哦，我随便问问，不是很想知道。”她默了默，又道：“你的伤没办法治吗？”
林焕装作没听见，专心看洪七公二人的比斗。
梅超风终于安静下来，她能问出这句看似关心的话已经让她自己感到意外了。
林焕并不觉得自己是神兽就高人一等，人类的智慧深似大海，普通的易容，根本瞒不住心细的人。
完颜洪烈从眼睛认出他，梅超风从气味认出他，除非他能变回朱雀本体，他们肯定认不出。
这也给林焕提了个醒，再易容的时候要把这些漏洞堵上，气味的话还好说，眼睛怎么办？
改变眉毛的形状？难不成让他画眉？！
林焕胡思乱想的时候，黄药师终于叫停比试，因为那二人好像打出真火，快要生死相拼了。
“锋兄、七兄，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二位是来求亲的，这样吧，胜者当我女婿，败了，我便挑一样绝学传授于他，两方都不亏。”
洪七公心知黄药师已算给足他面子，说道：“可以，但是不能比什么诗词歌赋，我们都是高手，要比就比武功！”
黄药师道：“理当如此。”
欧阳锋却道：“我侄儿身上有伤。”
黄药师提议道：“咱们这样，锋兄和七兄与两位贤侄交手，你们四人站在树上，哪位贤侄先落地便是谁输。你们若是不慎伤了小辈，也算输。”
这样一来考验的就是逃命和对敌的经验，洪七公不能伤欧阳克，欧阳锋也不能伤郭靖。
林焕不耐烦道：“就这么定了，黄岛主，来这么久了连杯茶都不给上？”
黄药师道：“是我怠慢了，大家移步另一处。”
众人从小亭移到更大的凉亭，黄药师命哑仆上茶，林焕和黄药师父女入座。
黄药师看看梅超风，语气和蔼，道：“超风，你也坐吧。”
那边四人站在松树之上，林焕举杯喝了一口茶，朗声道：“开始！”
这回林焕可不能跟梅超风闲聊了，他随口问道：“黄岛主看好欧阳克？”
“我女儿花容月貌，和欧阳克站在一起，多么相配，我答应过拙荆，一定为女儿选个好夫婿。”
黄蓉生气道：“什么啊，爹你这是以貌取人！”
差点忘了，黄药师欣赏美物，无论是收徒还是选婿，第一印象很重要。
林焕对比欧阳克和郭靖的外貌，不得不承认，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和一个憨厚老实的普通男人站一起，这真是不能昧着良心说反话啊。
“只看外貌，欧阳克远胜郭靖，但黄岛主似乎忘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林焕在黄蓉的暗示下为郭靖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