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朝着和亲王拱手行礼,和亲王忙道不敢,转眼间太子殿下便已出来,搀扶着盛公子的手臂。
和亲王颤颤巍巍行了一礼退下,苏公公一挥拂尘,伺候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下去了。
等院中只剩他们两人一猫时,沈祈谦才开口问道:
“先生今日怎过来了?”
被拘在院中养了那么些时日的病,盛意格外眷念屋外的阳光。
沈祈谦扶着他坐在院中石凳上:“先生稍候片刻。”
他吩咐人去寻的鲛纱,又让宫中绣娘缝制成合适的形状,不透光却不影响视物。
沈祈谦替先生蒙上眼,原本低垂着的眸子才终于敢放肆打量。
盛意葱白手指轻抚着猫身,声音懒懒地说道:
“在院中也是无聊,便来看看你。我打算等殿下登基后便去游历四方。”
这是他早就做好的打算,盛意喜欢医术,闭门造车不可取。
民间有许多疑难杂症,他只有亲眼见了才能知道。
沈祈谦眸光一暗,意味不明地问道:
“先生不入朝助我么?我已拟定好圣旨封先生为国公,任左相。我与先生,永不相疑。”
出手就是正一品官,当真是大手笔,也难怪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博一个从龙之功。
“殿下若是无人可用,两位兄长皆可助陛下一臂之力。”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顾忌太多,盛意并不想跟他一手教养的太子殿下渐行渐远。
急流勇退,反倒能留住几分情谊。倘若来日兄长犯错,也能借此来求他怜悯。
“先生非走不可?”
沈祈谦说这句话时声音极小,盛意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他抬起头想去看太子殿下,沈祈谦却已先蹲下身贴近,枕在先生膝上低声问道:
“先生,不走好不好?”
盛意强迫自己忽略掉一闪而过的毛骨悚然,像他曾经还痴傻时那般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安慰道:
“殿下,我还会回来的。”
依稀想到自己似乎从未教过这人面对离别,盛意便又道:
“人与人之间大多只有一程的缘分,血亲、夫妻、师徒、挚友,总有要面临分别的那天。”
“便似那庭前花开花落,自有定数,强求不得。”
—
礼部提前择好吉日,待太子殿下的孝期一过便举行登基大典。
先祭天,再去太庙祭祖,加冠、更衣,礼成。
天刚亮起时,苏公公便亲自将新衣送到了千秋殿。
盛意知道今日是沈祈谦的大日子也起得早,简单用过早膳后换上了那身冕服。
大红色的冕服用金线绣着盘龙纹,身后衣摆拖得很长,从后背看去那团龙栩栩如生,威严霸气。
盛意极少穿这种繁复的衣衫,整理了半天后好不容易穿好。
嬷嬷替他将墨发梳理整齐,盛意从铜镜中能看见小桂子手上端着的那个发冠,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奢华。
用金丝编就,镶了宝石,坠着许多的红玉做装饰。
盛意不解:“用得着这般隆重?”
苏公公在旁边赔着笑脸:“盛公子,为帝王加冠,自是不能似寻常那般。”
加冠向来由长者为之,皇室中人自是无人敢,先帝又已仙逝,算来算去还真就只有为师者盛意能做这个加冠人。
嬷嬷将发冠替他戴上,又在两侧插上流苏发簪。
銮驾停在千秋殿外,韩骁云进门来扶着他上去。
祭天仪式已结束,他们此行去的是太庙。
天子銮驾在前,帝师銮驾紧随其后。
行至太庙外,身着常服的沈祈谦亲自搀着盛意下銮驾,与先生并肩上阶梯。
宗令和亲王守在大门口,掀起衣摆叩拜,再领两位入太庙。
这处供奉着大昭自建国以来所有帝王的牌位,和亲王取出点的香,分别递给太子殿下和盛公子。
盛意捏着香,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事已至此,听着沉重庄严的钟声,他也只得同太子殿下一起先叩拜诸位先祖,再将香插入香炉中。
加冠礼是在太庙大殿办的,算出来的吉时是黄昏时分。
和亲王站在上首满脸肃穆,念道:
“一加冠,叩拜天地。”
“二加冠,叩拜先祖。”
“三加冠,礼成。”
流程前几日礼部的人便同他说过,盛意从未替人行过冠礼,又生怕自己毁了这大好日子,精神紧绷着,无暇去想其他,与陛下一同叩首。
结束后,身着冕服头戴冕旒的新帝后退半步朝着他跪下一拜。
盛意哪敢生受,几乎下意识跪了下去,心脏狂跳。
“参见陛下。”
沈祈谦站起来,扶着先生手臂将他扶起。
神色如常回了宫中,晚间宴请群臣庆贺,鼓乐齐鸣。
盛意穿着那么厚的冕服,深觉累赘,宴会只进行到一半便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席。
一桩小事,陛下自然应允。
回到千秋殿时,才发觉牌匾上用红绸装饰着,格外喜庆。
不多时,陛下也匆匆赶来,盛意甚至还没来得及换身衣裳。
他算着时辰,不放心地问道:“陛下不应当留在那,与臣同乐吗?”
沈祈谦盯着先生如今这副模样出神,眼神温柔。
没有鲛纱蒙眼,盛意察觉到他眼神不大对,皱起眉,未曾细想,苏公公便端着两杯酒放在小几上。
沈祈谦拿起一杯酒塞到先生掌心里,再端起另外一杯穿过先生臂弯处。
盛意终于察觉到不对之处,狠狠摔了酒杯怒骂道:
“沈祈谦!我是你的师长!”
沈祈谦自顾自喝了那杯酒,含在口中,一只手环住先生细瘦的腰,另外一只手托住先生后脑位置,低头对准自己肖想已久的唇吻了下去。
合卺酒以这种方式渡入盛意嘴里,微凉、辛辣。
沈祈谦呼吸乱了个彻底,兴奋到身体都在发抖。
几乎是迫不及待去勾缠先生的舌尖,吻得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