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点，楼念安顿好秦渊，独自一人出门了。
她一出门就看见了昨晚那位领头人。
他站在那里，神情淡然地看着自己。
楼念的内心有些紧张，但她什都没说，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反倒是那位领头人先开口了。
“楼念，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弄死你，我们想要的只是那批军火而已。你把军火给我们，我们还会保你们平安，何乐而不为呢？”
他说的道理楼念怎么可能不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会如此抗拒。
楼念明白，自己手中的军火是助燃器。
谁得到，谁就能更上一层楼。
如果让错误的一方得到那批军火，楼念都不敢想后果会怎样……
如果自己做不了决定，那就永远别做决定。
至少，楼念是这样想的。
楼念冷声道：“……别说废话，直接去码头。”
领头人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带人朝着码头走去。
楼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后面，她垂着眸，手无意识握紧口袋里手枪。
其实，当楼念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她根本……没想过活着回去。
因为楼念不会将自己手中军火交给他们。
而她已经将怀表留给秦渊，想必他会是安全的。
所以，不要畏惧，楼念。
你已经没有软肋了。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码头。
夜还很黑，白炽灯照亮码头，让人能清晰地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
楼念看着那海面，突然就想到了自己九岁时的事情。
九岁时，父母难得得空，带她来海边散步。
那时的海风还是温和的，不像现在是如此的冰冷刺骨。
楼念用力地闭了闭眼，在心底缓缓吐出一口气，才睁开眼。
她看向领头人，平静开口：“你们想要的军火，我不会给你们。”
话落，也不等他们的反应，楼念快速举起枪，朝着领头人按下扳机。
枪声响起，但并没有将领头人打死。
反倒惹得那些黑衣人都举起枪对准自己。
但楼念不畏惧，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军火交给他们！
领头人捂着自己的伤口，阴冷地看着楼念，“楼念你不想活了吗？！”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选择在码头？”楼念看着他，神情平淡，甚至还有一丝冷漠，“因为我根本就没想将军火交给你们。”
领头人知道自己被楼念耍了，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样的勇气？
不仅敢杀人，还敢与他们对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许他根本不会相信。
但楼念不害怕吗？
不，她害怕。
但她更害怕自己的决定害死更多人。
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比起愧疚地活着，楼念选择毫不愧疚地死去。
她眸光一凛，再次按下扳机。
这次她对准的是领头人的脑袋。
但这次却没有第一次那么轻松容易，有人替他挡下。
当楼念听到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内心涌上一阵害怕。
其实她很怕疼，小时候只是不小心摔伤，都哭了好久。
楼念不敢想，子弹打在自己身上有多疼。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只是她没想到，秦渊会出现在她面前，替她挡下那些子弹。
楼念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想推开秦渊，但秦渊却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楼念根本推不开。
“……阿姐，我说过的，我要……保护你。”
楼念听到耳边传来秦渊虚弱的声音，眼泪迅速涌出。
她颤抖着唇，想要骂他，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枪声没有结束，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秦渊抱着她的力度却丝毫不减。
“……其实我没告诉过阿姐，我很喜欢很喜欢阿姐，也很感谢……你当时的出现。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可以说，是阿姐赐予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家人，也谢谢你给我一个家，只是……”
秦渊并没能将话说完，因为他实在是无法再说出话来。
楼念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血，一点点染红她的衣服。
她眼中泪水越来越多，连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笨蛋。”
秦渊的气息越来越弱。
楼念却不再哭泣，她抬手擦干眼泪，看向领头人。
“你们是故意的。”
他们不敢真的杀掉她，因为他们还需要她手上的军火。
而开枪，只不过是为了引出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秦渊。
领头人听到楼念的话，冷笑开口：“是又如何？只允许你摆我们一道，不允许我们搞你？”
楼念用力抿唇，最终冷笑一声。
她一手拿着手枪，一手努力搂着秦渊，朝着他们又胡乱开了几枪后，就带着秦渊跳入大海。
楼念在闭眼前看见了怀表，被子弹打成碎片的怀表……
那是希望吗？
不，不是，那是给予她更多的绝望。
如果没有希望，就不会有更深的绝望。
楼念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没能杀死那个人，为什么自己没能保护好秦渊，为什么自己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到底能做到什么？
楼念好累，她已经不想再思考。
窒息感袭来，内心情绪翻涌，最终却归于平静。
属于楼念的记忆到此为止。
*
郁珞灵猛的睁开眼睛，还没缓过来，就被楼念恶狠狠甩开。
沉入海底的窒息感以及楼念复杂的情绪，让郁珞灵的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季止修来到她身边，将她揽在怀里。
“还好吗？”
郁珞灵很想骗季止修说自己还好，但她现在真的很不好。
楼念死前实在是想得太多，情感太过复杂。
郁珞灵感觉自己脑袋内部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季止修见状轻叹一声，“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
“……好。”
季止修并没有放开郁珞灵，毕竟将她放在某个地方也很有可能会被恶灵攻击。
还不如在自己身边安全。
郁珞灵闭目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战斗依旧在进行。
季止修一个人对付两只SR级恶灵虽然有些吃力，但还不算落了下风。
郁珞灵轻声开口：“季止修，我可以了。”
季止修听到郁珞灵的话，轻轻“嗯”了一声，松开了她。
郁珞灵立马进入状态，跟季止修打配合。
楼念阴森森地盯着郁珞灵，似乎非常不满她窥探自己的记忆。
虽然也在郁珞灵意料之中，但被她用毒蛇一样的眼神盯着，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楼念，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和作为，但这并不是你能肆意杀害别人的理由。”
楼念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和曾经的我一样吗？会为那些……所谓的道德而选择放弃自己吗？”
“我说过了，他们该死，就算是转世，他们也该死。”
郁珞灵用力地抿了抿唇，在脑海中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季止修看向她，轻声说道：“别想了，直接武力解决。”
听到季止修的话，郁珞灵微微一愣，但还是点头应好。
其实，比起战斗，她还是更喜欢游说。
当然，郁珞灵也知道，现在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事情。
于是她集中注意力对付面前的两只恶灵。
但是这次郁珞灵却没有再使用她最喜欢的爆炸。
因为她记得，楼念不喜欢爆炸，每次发生爆炸她就会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苦。
郁珞灵的手在不断变化着，口中也一直在低语。
防御和攻击并存。
季止修也能彻底放弃防御，全身心攻击。
楼念和秦渊也不甘示弱。
郁珞灵眼前有无数锁链和飞驰而来的枯叶。
可见战斗有多激烈。
这也是郁珞灵第一次见到，季止修认真对战恶灵的模样。
毕竟之前都没有机会给他大展身手。
看着他们的战斗，郁珞灵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跟季止修的差距。
不是天赋，也不是能力，仅仅是经验。
经验……她差得太多了。
但郁珞灵并没有沮丧，而是加大了对楼念和秦渊的攻击。
她很清楚，这种东西只能靠时间慢慢积累，根本急不得。
而现在，她需要做好眼前事。
青色的火焰凭空出现，迅速攀爬上秦渊的身体。
秦渊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被灼热的青火给烧伤。
楼念见状，空气中的怨气涌动的更加厉害，隐隐有种窒息感。
“停手！”它急声道。
听到楼念的话，郁珞灵停手了，秦渊身上的青火顿时消失。
楼念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停手了，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
它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也只蹦出一个你字来。
季止修趁机用锁链束缚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
楼念根本没有挣扎，或许是因为不想挣扎。
郁珞灵看向脸色不再阴沉的楼念，迟疑开口：“你为什么不挣扎？”
“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楼念冷冷回道。
郁珞灵缓慢地眨了眨眼，继续道：“那你现在是放弃挣扎，选择被我们消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