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比较显眼的就是以长公主为首,那些个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目光。
秦奕凉眸扫过肖宸和墨先生,早知道南靖太子如此无用连自己人都管不住,他就该亲自出手。
“谨遵陛下旨意。”南相站起来躬身一礼,接着回头看向南迁月,“迁月,陛下圣恩浩荡,一直关怀东陵后辈,你且放心说。”
南相是会说的,先给陛下扣一顶关怀后辈的帽子,待会要是南迁月说错了什么,陛下也不好多怪罪。
南迁月点头,朝老皇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回禀陛下,此诗并非是臣女所作。”
—什么?
—不是她写的?
—那是谁写的?
—不是梦中所作吗?
—既然是别人写的为何不早说呢?
—定是被陛下威严吓住,不敢再撒谎才说了实话。
众人的心思只敢写在脸上而不敢说。
肖宸指节收紧,他知道这些诗都不是南南写的,但是她为何要说出来,东陵老皇帝应该是想让她为东陵文坛争取一些脸面,而不是……
老皇帝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语气都添了几分严厉,“不是你梦中所作吗?莫不是还没睡醒?”
最后一个问题,他是笑着问的,看似是在逗晚辈,实则是威胁。
丞相一家人为南迁月捏了一把汗,可以说关心她的人除了安政王不动声色,其余的都着急了起来。
南迁月弯唇一笑,“此诗是臣女梦中一位十七岁少年所写,那少年仕途坎坷,加上对爱情的渴望,诸般复杂而深沉的心境下,便写下了这首诗。”
说到这里,南迁月颇为歉疚的看向徐太公,“那日老师课堂上,学生酣睡实为不敬之举,醒时神智不清乍一看到老师,还以为仍旧处在梦中,这一混淆,便以为那诗是淳淳教导学子的老先生所作。”
她又笑看向老皇帝,像个犯错的乖孩子,“也难怪墨先生会有疑惑,造成如此误会还望陛下恕罪。”
“哈哈哈,原来如此,你啊你啊,徐太公的课堂也能睡着,以后上课就坐在徐太公眼皮子底下,要是再睡,就让徐太公上戒尺!”
老皇帝指着南迁月笑的合不拢嘴,哪里有责怪的意思。
什么梦中少年,梦中老先生的,不都是做梦者的构造么,说来说去,那诗还是人家诗仙作的。
徐太公摸着胡子也是满眼赞赏加欣慰的看着南迁月,她一口一个老师的,真是给足了他颜面。起码在他国看来,南迁月是他的学生,能做出如此绝妙之诗的学生,墨先生膝下可有?
“既然是误会,为何不早早解释清楚?”长公主佯装不解,全然没有要找事情的意思。
老皇帝瞄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变了味儿。
南迁月对答如流,笑道,“臣女想着不过是梦中胡诌的一首诗,说多了反而显得自满,哪里想到会引得大家关注。”
“你的意思是说,他人文采皆浅薄,就你南迁月才华横溢,随便一首诗就唬得大家争相传诵?”长公主前一刻还伪装的无辜,而转瞬就破了功,开始咄咄逼问。
长公主此举,在他国看来,无疑是自相残杀,他们也乐的看戏。
南迁月保持浅笑,语气平静,“长公主误会了,若说文采浅薄者,那也该是臣女当之,因为臣女只会作诗,不太会评诗,大家对此诗的评价,臣女还写不出来呢。”
长公主一噎,唇瓣紧抿,眸色阴冷。
她看向墨先生,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继续了,但是墨先生头偏在一侧,好像没看见似的。
老皇帝笑了两声,看着南迁月笑道,“后辈里能有如此才华者鲜少,朕便赐你文房四宝,望你日后勤勉修进,快坐下吧。”
“臣女谢陛下恩裳。”南迁月终于可以坐下了。
老皇帝举起金盏,邀大家共饮。
寿宴好像又回归了正轨,但南迁月知道,针对她的事情还没结束呢。
“陛下,请述外臣冒犯之举,有两问想要请教贵国诗仙。”西邱大皇子身边的一个大臣忽然发言。
与此同时,长公主朝墨先生阴恻的笑了笑。
她当然不会蠢到只找墨先生对抗南迁月,墨先生一旦被南靖太子发现就是一枚死棋,让西邱大皇子自己安排人来说,也不是不可呀。
虽然墨先生更有信服力,但如今南迁月自己都承认那诗是对爱情的渴望,那再加点火候不就燃的更旺了。
老皇帝似有不悦,但表现的不明显,好好的寿宴成了他们狗咬狗的场地,确实是扫兴。
“哦?不知有何问要请教啊?”老皇帝掀着眼皮问。
西邱大臣看向南迁月,“敢问诗仙梦中少年是假人还是真人?这是第一问。第二问,《有题》这首诗究竟是表达对爱情的渴望,还是爱而不得,抒发心中的思念之情?”
众人再次将目光聚焦到南迁月身上。
“少年和老先生都分不清,肯定是假人,至于是对爱情的渴望还是思念,并不冲突,思念未知的爱情也不是不可。”墨先生慢悠悠的回答。
他是在拯救自己,开始这个话题是为了完成皇后的交代,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帮着南迁月说话,是主动向太子请罪。
“这只是墨先生个人见解,实际如何还要看诗仙如何说呢。”西邱大臣看着南迁月,非要刨根问底。
这回老皇帝没有让南迁月起来回答,他就静静看着。
南相眉眼间已经染上怒色,他看着西邱大臣,扬声道,“真人假人又如何?好歹是一国大臣,拿着一首诗两眼只看见情情爱爱,不是还说了仕途坎坷么,那你说说对于姑娘家来说,仕途坎坷是真是假啊?”
“对啊,南姑娘怎会有仕途坎坷的烦恼,所以说情爱也是假,最多不过是女子向往之罢了。”
“不错,南姑娘心性纯然,不过是露了露才华,哪里有那么多说辞。”
南相话一出,立马就有人醒悟,忙跟着说了几句。
老皇帝满意点头,难听的话,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说,丞相这个老东西没让他失望。
西邱大臣不甘心,接着他们的话道,“没有真实经历也能作出如此绝诗,那这位诗仙岂不是什么样的诗都能作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大家开开眼界,请诗仙献诗一首!”
“好啊。”南迁月及时打断了父亲,父亲已经帮了她大忙了,接下来是自证环节。
南迁月看向老皇帝,微微笑问,“陛下,可以让乐师们奏一曲激昂一点的曲子吗?”
老皇帝看出了南迁月的自信,他竟是毫不怀疑她作诗的能力,于是抬手一挥,“准。”
激昂的曲子响起,南迁月心中默默给真正的李诗仙道了个歉,然后朗声念诗。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