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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彬进里屋,抬头看到付英娘热情的打招呼:“妈来了?你看我也不知道,付英没和我说你今天来,不然我去接你,省的你自己大老远走过来多累啊!”

“不远!坐车到你们镇上,剩下的路走走就过来了,天天在家也是不闲着,这点路不算啥。”

付英听了王彬如此违心的假话,心里干呕,真是假到家了,平时背地里话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在人跟前就装模作样!跟三嫂子是一种德行的人。

付英看不惯:“你那草是哪里来的?”

“割的!”

“哪里割的!”

“山上呗!还能哪里?问那么多干啥!”

付英讥笑提示到:“我咋看那捆草的结像是三哥的手法,。。。”

王彬一听漏了陷,急忙改了话题:“大队刚才通知说咱们镇上赶庙会临时取消了。”

“啥?取消了?我还说去看看呢,又不行了!”付英一听还有点急。

“听说隔壁镇也就还剩最后一天了,你要想去我给借马车,咱们一起去看。刚才村里很多人都说准备去看呢!”

付英倒是满心欢喜点头答应,付英娘阻拦:“看肚子情况今天有可能要生,万一到时候生了半路上让人笑话,王彬自己去吧!英子留在家里!”

付英一听很是不高兴,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要是真生了半路就麻烦了。

王彬故作让让:“我也不去了,明年再去吧,毕竟付英要生了!”

付英娘:“嗯,也好,你在我们心里也放心!”

王彬一看让过了,他又说:“不过离咱们这不远,我看会儿就回来。要生也是后半夜”

付英和娘都不做声了,司马昭之心,这也太明显了。

王彬急急忙忙就跑出去,搭上同村的马车就走了。

付英和娘在家缝缝补补,天刚黑,付英娘说:“估计这会儿开戏了!”

话音刚落。

“哎呀呀,”付英突然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付英娘急了:“咋啦?抻着了?”

“我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付英抬头询问。

付英娘苦着脸:“不会这么巧吧,王彬才走一会儿,你说这事!”

付英肚子拧巴,她坐立不安。

“你等一会看看,有时候是阵痛,一会儿就好了。”付英娘说着就收起手里的针线活,付英也顺势躺下了。

她感觉着孩子在里面翻腾,使劲的蹬着她的肚皮,付英伸手安慰的摸了摸。

付英娘拾了柴火放到灶坑里,担心要是半夜生孩看不清路找不到柴火,提前准备着有备无患。

虽然这个王彬平时也管不了啥用,可是他不在心里就没着没落的,总感觉失去点主心骨。

付英娘咳咳咯咯的忙乎了一阵子,进了屋看付英。

付英比刚才更厉害了,她头上微微出了汗珠子,身体蜷缩着,好像真的要生了。

“妈,我感觉要生了,平时没有这个样子的,你去找三哥吧,让他去找接生婆过来。”

付英娘一听,急急忙忙的出去,天黑路滑的,越是着急腿脚越不好使。

村子自己刚来也不熟悉,前后就知道个四婶婶家和三哥家。

她急赤白脸的进了院子,急的喘粗气。

屋里三哥正抱着孩子摇晃着睡觉呢,三嫂子半躺在炕上吃着果子,看着地上转圈哄孩子的三哥很是满意。

说实话自己当初是没看上他的,又老又丑,要不是自己得了小儿麻痹症腿脚不利索,就凭自己的美貌和智慧那一定能找个好人家。

不过眼下还好,家里挺富足,人也老实能干,如今也是生了儿子,自己地位就稳了。

她越想越开心,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三哥抬头看着她也是满意的很,跟着傻呵呵的笑。

付英娘推开门站在门口轻声喊:“他三哥,付英要生了,王彬去看戏了,你给咱们去找找接生婆,我也不认识路!”

三哥一听懵了,他看了看三嫂把孩子递过去,三嫂咬牙切齿:“真麻烦,一天天的破事!”

付英娘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这个家里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妯娌关系那是没有一个好的,都是剑拔弩张,咄咄逼人。

三哥无奈出了屋,嘴里咒骂:“这个四兔子,一点人事不干,老婆都快生了还跑去赶会看戏,完蛋玩意!”

付英娘跟在后面急忙圆场:“我想我都来了,他想玩就去玩吧,没想到就是这么巧,他前脚刚走后脚就要生!付英也是不争气!”

“生孩子还分时间啊,咋能怪付英呢!婶子你回去吧,我去给找接生婆!”

付英娘摸黑回去了,三哥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的往接生婆家走去。大老远就看到她家黑着灯,心里一阵不祥,“不会是去赶会了吧!今天大队上说镇上不赶会了,村里一半人都跑到隔壁镇上去凑这最后一天热闹!”

三哥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门上的铁疙瘩算是彻底死心了。

农村人一般是不锁大门的,除非出村了。

三哥往回走,正巧碰上老张头,“干啥呢?老三?大晚上急成这样?”

“四弟媳妇要生了,来找接生!”

“他们一家子去赶会了,刚走一会儿,还问我要不要去呢!”

“走多久了?”

“啊呀,差不多半个小时了!你套马去追吧,头一胎难生,孩子一时半会生不出来,正好够你去接他们回来!”

三哥也没了别的办法,自己的弟弟不帮不行,他回去和付英说了这个事情,套了马车就往隔壁村赶!

三嫂子心情不悦,屋里又开始犯病的瞎抽抽,孩子没人抱着就不肯睡,哭哭唧唧的,三嫂子嫌弃麻烦朝他屁股上捶几下!

“看看你那死爹,别人一招呼就出去了,不要你了!你哭死也没人管!”

孩子被打疼了哭的更厉害。

这孩子有个特点,一般不哭,一哭就没完没了,整个眼睛通红,一声比一声高,嗷嗷直叫,憋的满脸淤青发紫。

三嫂子一看这又犯病了,抱起来一顿安慰,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都不带停的,直到哭的自己喘不上气才罢休。

村里说,这种孩子都是嚎天鬼,会折父母阳寿。三嫂子为此很是生气。

三嫂子又开始嘟囔抱怨:“婆婆小姑子都被二哥接走了,自己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命苦。”

三哥赶着马一路快跑,朝着灯火通明的会场赶去。

路上还有其他村子的人都驾车奔跑,一车子的人乌泱泱的往会场赶。

终于是到了会场。

三哥找了一处空地拴了马,急匆匆的去找王彬和接生婆。

会场设立在一个漏斗型的大场子里,街道两边早早就摆满了摊位。

整个路上那是人山人海,大家都接到临时通知,所以附近几个村子的都集中过来了。

人挤人,水泄不通,三哥越是着急,路上的人越是熙熙攘攘慢慢吞吞。

一条路一边摆着各种衣服,鞋子,吃食,做买卖的随便停着车,摊位前都是吃着饭的人,垃圾扔了一地。

卖瓜子的推着长长的车,五毛钱一份,试吃的比买的人多。

孩子们扯着大人的衣服要买冰棍,糖葫芦。

各色汽水摆在路边诱人的很。

另一边是饭馆子,里面都是光着膀子的糙汉,白酒,饮料,猪头肉吃的满嘴流油。紧挨着饭棚摆的是赌玻璃球,算卦的小摊位。

三哥扒拉开人往里走去。焦急的四处看。

终于是进了大戏院子,这才豁然开朗,左边是临时搭建的录像厅,大喇叭吵吵闹闹。

旁边是马戏团,小矮人和女人在那出洋相逗的人们哈哈大笑。紧挨着的是马戏团,也不知道里面啥情况,门口堆满了人要进场。

三哥扫了一眼,往戏台看去,那边正播着京剧穆桂英挂帅。咿咿呀呀的,里三层外三层的老头老太太看的正热闹!

三哥不知道该去哪里找王彬,他会不会已经到哪个里头去看了,这么多人可怎么找啊!

三哥摘了帽子挠头,犯了难。

“三哥?你咋来了?”王彬手里拿着汽水和录像厅的票。

三哥闻声回过头,一看是王彬,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你媳妇要生了,赶紧回去!”

“啥?我这才来,她就要生了,这不是耍人呢嘛!”王彬气的直喝饮料。

“她生孩子还看你时间呢?你就不该来,咋就那么闲不住你呢!我说你什么好?你啥时候长大 像个男人!”三哥边说边四处瞅。

“走啊!你还找谁呢?”王彬走了两步回头看三哥不动。

“找接生婆啊!她也来了!”

“这个好找,他们老人都喜欢看京剧!戏台过去一人一边找!”

戏台上大喇叭震耳欲聋,台下的老头老太太都嗑着瓜子抽着烟袋,笑嘻嘻的看着。

村里文化资源匮乏,一年就等着一次能好好的看上一台大戏,虽然戏码都能背出来了,但是坐在下面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带入进去,跟着流泪,跟着开心。

台上人唱的起劲,台下人看的热闹,大家纷纷鼓掌。

王彬穿梭在人群中,挨个扒拉,人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着,根本没有一点下脚的地方,王彬一边道歉一边开路,总算在责骂声中走到中间,老太太还挺能挤,双腿盘在凳子上坐在正中间正看的高兴鼓掌呢!

“婶子,付英要生了,您跟我们回去吧!”王彬大声说。

戏台下面太吵了,接生婆听不见。

王彬贴着耳朵又说了一遍。

没办法,兄弟两个架着老太太往外走。

找了安静地方说明来意,老太太也就跟着往外走。

挤进来不容易,挤出去更难,迎头都是来的人,王彬他们进三步退两步,实在是着急。

终于是坐上了马车,一路上三个人是急出了汗!真是不凑巧,好不容易来看场大戏也没看成。

家里,付英的肚子已经疼的不行了,头上冒着汗,如刀割肉。她坐也不是跪也不是。

付英娘一会儿会儿的趴在门框边看,她焦头烂额,话说闺女生孩子,当娘的都是 提心吊胆,心如刀绞。

不知道三哥能不能找到王彬,能不能把接生婆带回来。

付英哎呀哎呀的喊,这种气氛让人紧张又害怕。

“妈?回来了没有?”

“没呢!”付英娘走进来咳嗽的厉害:“不知道到哪里了,真是急死人!”

“哎呀,真疼呀,这要疼到啥时候呢!”

“女人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生你的时候疼了半夜,你又是第一胎有的是罪受!忍一忍就过去了。”

付英刚开始是一阵一阵疼,现在是不停的疼,疼的咬牙切齿,疼的肝肠寸断。

付英娘屋外点了一根烟,说实话,她肚子疼,这些年经历了太多受惊吓的事情,一紧张害怕就会肚子疼,她蜷缩在门口擦着眼泪,屋里付英“哎呀!娘呀!杀了我吧!”

付英听说生孩子疼,从来没想过这么疼,那是刀子捅肠子,付英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哎呀,我不生了,我不生了,快来救救。。。。哎呀!娘呀!”

付英嗓门太大,树上的鸟都被惊吓走了,四婶婶出院子收拾柴火就听到付英的叫声。

她进屋和 四伯伯说:“付英今天要生了,我去看看!”

四伯伯翘着二郎腿正在翻日历,他看了看“今天明天都是好日子,这两天生出的孩子都能成大器!”

四婶婶撇撇嘴:“这是生孩子你以为结婚嫁娶能提前看日子,说生就生的事!还能选日子!”

“哎这就体现出运气和命运!”

四婶婶没有搭理他,拿着外套出门。

乡村夏天的温度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四婶婶跟着声音往付英家走。

路过老三家,看到屋里灯还亮着,窗户里老三媳妇正在忙碌。

这是太阳打西边上来了,平时老三忙前忙后的,今天倒是例外。

四婶婶扶着墙摸黑前进,付英的喊声越来越大。

进了院子,看到付英娘正蹲在门口抽烟。

付英娘 一看四婶婶来了,自己抽烟被逮了个正着有点尴尬,她急忙掐了烟站起来:“你说这个孩子是真能叫,给我叫的心里发慌。”

四婶婶笑了笑就进屋看付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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