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爷爷，既然你们都看不起我妈妈，为什么要接我回来？如果我妈妈是个低贱的人，我是她生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她抬起头，看着辛先生，道：“既然我和妈妈都很低贱，配不上你们辛家。那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们断绝关系，再也不是辛家的人。”
芊芊双眼红肿，眼里满是泪水。
可却是那么明亮，明亮到辛先生看着她的眼睛，竟然有点莫名的心虚。
“胡乱说什么，什么断绝关系？真是童言无忌。”
“还有，别听你奶奶的，你妈妈怎么会是低贱的人？”
“那你呢？爷爷？你会觉得我妈妈下贱吗？”
“当然不是，”辛先生忙道。
只是，只是跟他的儿子，有些不般配。
辛成愉是他从小花费了许多心血，才培养的这么优秀。
毕秋相貌过得去，可她的家庭学历，还有各个方面，都和辛成愉相差太远。
他想，如果芊芊找了个又穷又没本事的男朋友，毕秋肯定也是会不同意的吧？
谁会愿意自家孩子向下兼容呢？
“那是什么？”芊芊追问。
“就是，就是一个普通人。”辛先生不想撒谎，也不想伤芊芊的心。
“那我懂了。”芊芊点点头，一针见血的道：“就是配不上辛家呗。”
辛先生尴尬住了。
芊芊又道：“除了我，弟弟妹妹也是我妈妈生的，我跟你们断绝了关系，那他们两个也得跟我一起，跟你们断绝关系。”
她前面说的话，就很像个大人，这话又满是孩子气。
辛先生笑道：“你把他们带走，怎么养活？”
“我妈妈会养。”芊芊的语气很坚定，“我妈妈很厉害的。”
“是，你妈妈很厉害。可他们还那么小，你带着走，会很累的。”
他顺着芊芊的话头往下说。
“反正不用你们管。”芊芊这会没再哭了。
自己把眼泪鼻涕擦干净，站起来道：“爷爷，我不会起诉奶奶，我要回去了。”
辛先生也忙跟着站起来，问：“你回去哪？”
“回去我妈妈那，对了，你有时间，把我和弟弟妹妹的户口都迁出来吧，这样，我们就占不了你们的便宜了。”
辛先生发现，她是说真的。
当即道：“芊芊，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了，不管你妈妈是谁，你都是我们辛家的孩子。”
“可我不想当你们辛家的孩子了。”芊芊又红了眼眶，道：“我和妈妈好好的，你们非要挤进我们的生活，挤进来了，又看不上我们。有时候，真的不懂你们有钱人。”
“芊芊，我绝对没有看不上你和你妈妈的意思。奶奶说错了话，我代她向你道歉。现在，你爸爸还昏迷在床，你忍心丢下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芊芊抽噎一声，道：“不是我丢下爸爸，是奶奶不要我们的。”
“我说了，你不用管她说了什么。”
辛先生抚着她的头，道：“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她一个孩子，陪着满腹怨气无处发作的辛夫人，还有辛成愉这个重伤昏迷的亲人。
情绪早就到了临界点，难为她还能忍着。
“明天我安排医生，给奶奶做心理疏导。不要再说断绝关系的话，爸爸听到，该多伤心啊。”
“反正他现在又听不到。”
“现在听不到，那以后他醒来呢？”
芊芊撅着小嘴，不说话了。
＊
毕秋躺在地上，独自一人幽幽醒来。
电话催命的响着铃声。
她头疼欲裂，挪动着身体，拿起电话接通，“喂。”
声音沙哑的厉害。
“毕小姐，你终于听电话了。”那头传来黄康快乐的声音。
毕秋直接躺在地板上，虚弱的问道：“什么事？”
“你怎么了？声音这么难听，生病了？”
“没有，什么事。”她又问一遍。
“是这样的，你弟弟的上诉被驳回，维持原判，这场官司，你彻底赢了。”
“哦，我知道了。”
“你真的不是病了？”
“没有，就是有点口渴。”毕秋看着天花板上，那个太阳照进来的，明亮的光斑，平静的说。
“嗐，还以为你病了，想去看你呢。”
“没有。”
“那你有事记得找我啊，我一定马上就到。”
“好的。”
“你嘴上说着好，可真的有什么事，你肯定不会给我打电话，除非你向我保证。”
“没事挂了。”毕秋挂断电话，看到上面的时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夜。
“命还挺大的。”她叹息一声，费力的想要爬起。
可身上软绵绵，半点也起不来。
只能拖着身体，爬到餐厅，拧开水壶盖子。
水是温的，顾不上许多，她仰头把水直接往嘴里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