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以为谢兰舟会问她楚月说的那些话,可谢兰舟却什么也没问,和她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又因为身子虚弱睡了过去,只是在临睡前告诉她不要走远。
他才刚醒,楚烟哪敢走远,就让艳霜艳枝把楚万山床上的被褥全都换了新的,打算在上面眯一会儿。
直到这会子,她才想起来问一句:“老爷怎么样了,他被安置在哪里?”
“还没醒,安置在偏厅的暖阁里了。”艳枝说,“原是要送到后院的,又怕离得远了大夫来回跑着麻烦。”
艳霜笑道:“老爷要是知道夫人把他忘得这样干净,肯定伤心的不想醒来。”
“……”
楚烟也觉得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是不是太过冷血了些。
可她实在太累了,根本不想动,就对两个丫头吩咐道:“让宋大夫他们先盯着,我略睡一会儿,睡醒了就过去瞧他。”
谁知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谢兰舟醒了叫她,她才惊醒过来。
“怎么了?”她连忙下了床去看谢兰舟。
谢兰舟好像忘了自己醒过一回的事儿,看着这间陌生的屋子,皱眉道:“这是哪儿?”
“是我父亲的卧房。”楚烟说。
谢兰舟立刻一脸嫌弃:“怎么让我睡在这里?”
楚烟解释道:“你先前伤得重,大夫不让挪动,怕伤口裂开,只好让你先在这里将就一下。”
“我不要将就,我是那将就的人吗?”谢兰舟作势就要起身,“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小祖宗,你快躺着吧!”楚烟忙摁住他,“你受伤的事还瞒着老夫人呢,侯爷和老夫人说你去东宫当差了,你这会子一身伤的抬回去,老夫人可不得揭了我和侯爷的皮!”
谢兰舟被她摁在榻上动弹不得:“那我也不要住在你爹房里。”
“你想住哪儿?”楚烟问。
谢兰舟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你们家如此简陋,没一处是好的,实在不行,就让我住在你以前的院子里吧,你这人还算干净,想必你的房间也不会太差。”
楚烟:“……”
谢兰舟翻着眼皮看她,又要起来:“怎么,你不愿意,那我还是回家吧!”
“我愿意,我愿意。”楚烟无奈道,“反正我们家后院也没人了,两个弟弟也都不在家,你想住哪儿都成,只一条,老实躺着别乱动,行吗?”
他的伤口在上腹部,每次起身就会拉扯到,楚烟怕他的伤口会崩开。
谢兰舟计谋得逞,乖乖躺回去:“那你叫人把我抬过去吧!”
楚烟郁闷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想要回家吧?”
谢兰舟笑弯了一双狐狸眼:“这是迂回战术,叫声东击西,我爹教我的兵法。”
楚烟:“……”
这家伙,刚好一点,就开始拿兵法对付她了。
果然人家说的没错,熊孩子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可爱。
小孩子如此,大孩子亦如此。
感觉自己昨晚那些眼泪都白流了。
半个时辰后,谢兰舟如愿以偿地住进了楚烟出阁前的闺房里。
看着里面刚刚收拾干净,焕然一新的样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还行,我就先凑合住着吧!”
楚烟:“……”
她怎么这么想打人呢?
谢兰舟观她脸色,戏谑道:“你对救命恩人就这态度吗?”
“怎么着,你还要挟恩图报呀?”楚烟说,“大恩人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谢兰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以身相许……恐怕是不可能了,你已经嫁给我爹了。”
楚烟心里咯噔一下,生怕他接下来会问到楚月说的那些话,又希望他能问出来,好让自己把编好的谎话说给他听。
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淡淡道:“你真想报恩,这几天就好好服侍我吧,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许质疑,不许顶嘴,不许阳奉阴违。”
楚烟:“……好吧,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
谢兰舟想了想,说:“我想睡觉,但我伤口疼,睡不着,你给我唱个摇篮曲吧!”
楚烟:“……换一个行不行?”
“不行。”谢兰舟说,“不唱我睡不着,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都是奶娘唱歌哄我的。”
楚烟:“……那我把奶娘给你接过来。”
谢兰舟登时垮下脸:“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楚烟:“……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她清了清嗓子,搜肠刮肚地回忆自己从前哄弟弟睡觉时唱的小曲,坐在他床上哼了起来。
谢兰舟还不罢休:“你这样不行,一边唱,还要一边拍。”
楚烟:“……”
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可是有什么办法,他现在是病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只能依着他。
于是她就一边哼小曲,一边把手放在谢兰舟的被子上轻轻拍。
原以为谢兰舟就是为了折腾她,过了一会儿,谢兰舟还真睡着了。
许是伤口太疼,他在睡梦中还锁着眉头。
楚烟见他的嘴轻轻动着,像是在说梦话,便停止了哼唱,凑过去听。
就听他委屈巴巴的呢喃:“阿娘,好疼,阿娘,你在哪儿……”
楚烟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揪了一把,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恶又可怜的人。
如果他不是太子的孩子该多好。
门外脚步声响,楚烟一回头,就看到匆匆而来的谢经年。
他急着过来,连朝服都没换,俊美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怎么哭了?”谢经年看到楚烟泪眼汪汪的样子,顾不上问谢兰舟的情况,先将她拉起来搂在怀里。
楚烟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兰舟梦里叫他娘,我觉得他好可怜,一时没忍住。”
谢经年愣住,在她背上轻拍了两下,这才将她放开,帮她擦掉眼泪,坐在床前去看谢兰舟。
“听宋大夫说他醒了两回,现在情况怎么样?”
楚烟说:“还行,会贫嘴了,就是伤口疼,闹人。”
谢经年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脸:“他从小娇惯了些,头一回受这么重的伤,你别嫌他烦,多担待些。”
楚烟说:“兰舟是为了我才受伤的,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的,侯爷放心好了。”
谢经年又拉过她的手,双手捧着搓了搓:“我和殿下都不能常来,这几日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有二喜和艳霜艳枝在,我最多也就是守着他。”
楚烟迟疑了一下,想说要不然让太子放弃吧,咱们一家三口安安生生过日子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