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一屋子人都变了脸色。
迂腐的院长臊得老脸通红,摇头叹息,不敢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说出这种话。
这些年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靖王的嚣张气焰也没了,剩下的只有无地自容。
儿子不听话,三天两头被请家长,让他丢尽了脸面。
这一回,儿子挨了打,他还挺高兴的,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当一回受害学生家长,在先生面前扬眉吐气一回。
结果竟然还是儿子有错在先。
这叫他老脸往哪搁?
他刚才放出去的豪言,该怎么收回?
他真希望谢兰舟是在胡说八道。
可是看儿子和同伴心虚的脸,他就知道谢兰舟没瞎说,甚至还说得很委婉。
得亏谢经年没来,他要是来了,还不得把儿子打残了。
对对对,趁着谢经年没来,赶紧把儿子带回家再说,这样即便谢经年以后知道了,也不能跑到靖王府去打人。
他定了定神,抬手在儿子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你说的那都是什么混账话,为父帮理不帮亲,现在命令你给侯夫人赔礼道歉!”
“啊?”祝康成揉着脑袋一脸的不情愿。
“啊什么啊,还不快点,还有你们几个,都来给侯夫人道歉。”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得上前来给楚烟作揖认错,请她原谅。
不等楚烟开口,靖王陪笑道:“楚夫人,本王事先没问清楚原因,是本王的不对,本王也给你赔个不是,现在既然话都说开了,孩子们也都承认了错误,要不咱们就此了结,各自回家吧,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
他自认为自己堂堂一个王爷,能放低姿态向一个妇人道歉,已经是天大的面子。
可惜楚烟不领这个情。
“我们家孩子犯了错就要开除,你们家孩子犯了错就回家吃饭,王爷觉得这样合适吗?”
靖王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悦道:“楚夫人不要得理不饶人,本王和孩子们已经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楚烟说,“不是谁犯错开除谁吗,只要院长把这几个学生开除,并张贴告示以儆效尤,我就不再追究。”
“你……”
靖王气得满脸通红:“你这妇人未免太嚣张,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是皇帝的亲兄弟,是大周朝第一王,别说是你,就算谢经年来了,也得对本王毕恭毕敬,俯首称臣!”
“有劳王爷惦记,我来了。”
门外人影一闪,谢经年一身绯色官袍阔步走了进来。
“爹。”
“侯爷。”
谢兰舟和楚烟连忙迎上去叫他,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等来了他们的靠山,底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没事了,不要怕。”
谢经年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拉着媳妇,走到靖王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形让本来还算宽敞的书房瞬间变得逼仄起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
几个闹事学生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就连院长都弯下了腰。
谢经年目光沉沉看向靖王,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大周第一王,跑到书院来耍威风,真是威风得很呀!”
靖王顿时心虚不已,气势都矮了半截,笑呵呵道:“经年兄……”
“臣不敢当。”谢经年打断他,“王爷是君,我是臣,不敢与王爷称兄道弟。”
靖王闹了个大红脸:“侯爷莫见怪,本王就是和孩子们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他们,本王这么大年纪了,哪能当真和孩子过不去。”
“是啊是啊,王爷开玩笑的。”陈院长哈着腰上来打圆场,“侯爷别生气,这事原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夫已经问清楚了,王爷和夫人也把话说开了,咱们大家就各退一步,不要为孩子的事伤了和气。”
谢经年把眼一瞪:“我儿子又没做错,为什么要退一步?”
陈院长吓一跳,讪讪道:“令公子是没错,可他到底把人打伤了……”
“打得好。”谢经年说,“他就是学艺不精,换做是我,直接打死!”
“……”院长噎个半死,默默闭了嘴。
靖王一看谢经年这架势,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抬手又给了儿子一巴掌:“经年兄说得对,这小兔崽子就是欠揍,你放心,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也别等回去了,就在这里收拾吧!”谢经年说,“王爷毕竟是王爷,臣不能不给您面子,院长这里正好有戒尺,就让院长把这几个闹事学生各打五十手板作为惩戒,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王爷以为如何?”
打手板呀?
几个学生全都下意识把手往回缩。
打手板一下就钻心疼,五十下还不得要人命呀?
靖王看看自己养尊处优的儿子,也有点犹豫。
儿子细皮嫩肉的,五十板子下去,手不得打残了?
“王爷不愿意,那就明天早朝见!”谢经年拉着楚烟和谢兰舟就往外走。
“别走,本王愿意,本王愿意。”靖王忙叫住他,无可奈何对院长道:“有劳院长替本王惩戒孩子。”
“父王!”祝康成急得直跳脚。
靖王狠狠剜了他一眼:“喊什么喊,这是你该得的。”
噼噼啪啪的板子声,伴着祝康成的鬼哭狼嚎在书房里响起。
有谢经年在旁边监督,陈院长一点不敢放水,每一下都力道十足。
祝康成的手心很快就肿成了发面馒头。
靖王心疼得直抽抽,另外几个学生也都吓得面无人色。
谢经年丝毫不为所动,一直握着楚烟和谢兰舟的手,静静地看着每个人都挨足了五十板,这才罢休。
“王爷,臣说到做到,这件事就此了结,以后绝不会再追究,眼下天色已晚,请王爷容臣告退回家。”
他口口称臣,要多客气有多客气,却把靖王气得要死。
“去吧去吧!”靖王摆摆手,一眼都不想多看他。
谢经年躬了躬身,牵着楚烟和谢兰舟扬长而去。
谢兰舟犹自不服:“爹你怎么不让院长开除他们?”
“开除干什么?”谢经年悠悠道,“有他们在,你还不算最差的,把他们开除了,你就永远是倒数第一了,你爹我可丢不起这人。”
谢兰舟:“……”
敢情留着那些人就是为了衬托他呀?
“行了,别苦着脸了。”谢经年说,“你今天干了一件好事,爹请你去天香楼吃顿好的。”
谢兰舟:“打人也算好事?”
“嗯。”谢经年认真点头,“只要是为了维护你母亲,不管干什么都是好事。”
谢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