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寺……」柳韫之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名，脑海中浮现出那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他紧握着双拳，指节咯咯作响，心中翻涌着惊涛骇浪。当年家族惨遭灭门，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而那场噩梦的开端，正是从清风寺祈福归来开始的。
白芷看着柳韫之变换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下去。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怎么，公子这是怕了吗？」
柳韫之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怕？我柳韫之从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我只是在想，当年你费尽心思把我引到清风寺，究竟是为了什么？！」
白芷没有回答，只是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柳韫之面前，「喝杯茶吧，有些事情，我慢慢告诉你。」
柳韫之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白芷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信不信，由你。我只知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夜空中的一轮明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你还记得，当年你送给我的那只兔子灯笼吗？」
柳韫之心中一颤，那只兔子灯笼，是他亲手制作，送给白芷的定情信物。他永远也忘不了，白芷收到灯笼时，脸上那幸福甜蜜的笑容。
「你说过，你会像守护这只兔子灯笼一样，守护我一生一世。」白芷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是，你食言了……」
柳韫之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他想要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当年家族惨遭灭门，他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九死一生。等他伤愈归来，却得知白芷已经嫁给了当朝太子，成了万人敬仰的太子妃。
「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家族惨遭灭门的消息时，我有多么的绝望和痛苦？」白芷转过身，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求太子，求他派人去救你，可是他说……」白芷的声音颤抖起来，「他说，你已经死了，让我不要再痴心妄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死！」白芷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偷偷跑出宫，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是……」
「可是，我听到的，全都是关于你如何如何狠心绝情，如何如何抛弃我的传言……」白芷无力地跪倒在地，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滑落，「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的心，比死还要难受……」
柳韫之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他想要上前安慰她，却又不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去安慰她。
「后来，太子找到了我，他告诉我，是你背叛了我，是你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我……」白芷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受伤的小兽，低声呜咽着，「他说，你已经成了朝廷的走狗，专门负责追杀像我这样，对朝廷有异心的人……」
柳韫之浑身一震，终于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在背后搞鬼！是他，亲手毁掉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亲手将白芷推入了万丈深渊！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柳韫之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满是愤怒的火焰。
白芷凄然一笑，「因为他爱我，他想要得到我，可是我心里只有你，所以……」
「所以他就编造谎言，挑拨离间，想要拆散我们？！」柳韫之怒不可遏，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桌椅，「这个卑鄙小人！」
白芷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相信他？！」柳韫之突然转过身，愤怒地质问道，「你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的鬼话，相信我会背叛你？！」
白芷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
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解释。是啊，她为什么要去相信一个外人，而不去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呢？
难道，这就是爱情吗？
「呵呵……」白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和绝望，「我真是傻，真是可笑……」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柳韫之面前，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语气温柔而凄凉，「阿韫，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相信了别人的谎言，为什么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可是……」白芷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不，不晚！」柳韫之抓住白芷的手，语气坚定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白芷看着柳韫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猛地抽回手，转身朝门外走去，「你走吧，忘了我吧……」
「不！我不准你走！」柳韫之冲上去，从后面抱住白芷，「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
「放开我！」白芷拼命挣扎着，「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了，我们……」
「不！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都不会变！」柳韫之紧紧地抱着白芷，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芷儿，相信我，我会给你幸福的，我会弥补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
「你给我幸福？你拿什么给我幸福？」白芷突然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只是一个落魄的江湖游医，而我，是当朝太子妃，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血海深仇，你拿什么来弥补我？！」
柳韫之顿时愣住了，是啊，他现在一无所有，他拿什么来给白芷幸福？
「你走吧，忘了我吧……」白芷轻轻推开柳韫之，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我已经不奢望爱情了，我只想安静地过完余生……」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柳韫之一个人，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幸福？呵……」柳韫之惨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世间最可笑的笑话。是啊，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谈幸福？一个被仇恨吞噬的复仇者，一个连家族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幸福？
白芷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剜割着他的心，让他痛不欲生。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无力地瘫坐在床边，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仿佛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封锁在心底。
「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可能了吗？」柳韫之喃喃自语道，声音嘶哑而绝望。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墙而入。
柳韫之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窗外，低声喝道：「谁在那里？！」
然而，窗外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片寂静，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柳韫之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不好！有情况！
柳韫之心中警铃大作，他迅速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刚一落地，他就感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长剑直奔他的面门刺来！
「找死！」柳韫之一声怒吼，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致命攻击。
「哼！反应倒挺快！」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我的追杀吗？柳家余孽！」
借着微弱的月光，柳韫之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来人身穿夜行衣，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剑尖上还滴着鲜血，显然是刚刚杀过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赶尽杀绝？！」柳韫之咬牙切齿地问道，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哼！想知道我是谁？下地狱去问阎王吧！」黑衣人冷笑一声，挥舞着长剑，再次朝柳韫之攻来。
柳韫之不敢怠慢，连忙挥舞着匕首迎战。两人在夜色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柳韫之虽然精通医毒之术，但武功却并不高强，再加上多年来为了躲避追杀，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身体早已透支，根本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柳韫之身上已经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衣衫。
「去死吧！」黑衣人抓住柳韫之一时疏忽，一剑刺向他的胸口。
「噗嗤！」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柳韫之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那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衣襟，也染红了白芷离开的方向……
「咳咳……」柳韫之喉头一甜，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咙，他却无力咽下，只能任由其顺着嘴角流淌。他踉跄着后退，试图稳住身形，却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呵，柳家余孽，也不过如此！」黑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不屑和嘲讽，「怎么，这就怕了？想要求饶？可惜，晚了！」
柳韫之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眼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无尽的愤怒和仇恨。
「我柳韫之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垫背！」柳韫之嘶吼着，仿佛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怒吼。
他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掷向黑衣人，同时，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想要与敌人同归于尽。
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柳韫之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强烈的反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那匕首划伤了手臂。
「啊！」黑衣人发出一声痛呼，捂着手臂连连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落魄少爷，竟然有如此狠辣的手段！
柳韫之却不管这些，他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他扑到黑衣人面前，用尽全身力气，挥舞着拳头，雨点般地砸向黑衣人的面门。
「砰！砰！砰！」
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带着柳韫之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仿佛要将黑衣人砸成肉泥！
黑衣人被打得连连后退，脸上很快就挂了彩，鼻血横流，模样狼狈不堪。
「该死！你个疯子！」黑衣人怒吼着，想要反击，却被柳韫之不要命的打法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柳韫之状若疯魔，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要把黑衣人送入地狱。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紧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仿佛要把整个大地都撕裂开来。
「你个畜生，快放开他！」苏清歌一口咬在了黑虎的脖子上，尖锐的牙齿竟然真的刺破了厚厚的皮毛，尝到了一丝腥甜。黑虎吃痛，松开了口，疯狂地甩动着脑袋，想把苏清歌甩下去。
柳韫之趁机滚到一旁，捂着鲜血淋漓的胳膊，脸色苍白，却对着苏清歌怒吼道：「谁让你过来的！不要命了？！」
苏清歌被黑虎甩在地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倔强地爬起来，指着柳韫之的鼻子骂道：「你才不要命了！为了那个老太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
「闭嘴！」柳韫之猛地站起来，一把捂住苏清歌的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懂什么？！我答应过要保护她，就一定会做到！」
黑虎缓过神来，看到眼前这两个人类竟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吵架，顿时怒火中烧，仰天咆哮一声，再次朝他们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