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龙魔剑碎片抵抗‘鬼魂刀’,自然惊动了雪云鹤。
他深知湖边肯定出事了。
摆脱了李鸿灿,他飞速赶来,远远看到半间木屋成了废墟,他眉心一皱。随后看到陈琬琰躺倒在木廊地板上,蓦然心急如焚。
他刚落到木廊上,‘哗啦’一声,雪莉背着紫樱从湖底爬上来。
紫樱浑身湿透,看到雪云鹤正急奔向陈琬琰,她急忙叫住他,“师兄……”
雪云鹤不得不停住脚,转过身。
紫樱从雪莉身上滑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眼圈瞬间就红了,“师兄,若不是我拼死抵抗南宫燕燕,‘暗夜流光’的人就潜入湖底抢到绮罗姐姐的玉棺了。”
她如此一说,雪云鹤便不能去看陈琬琰,而是走向她。
“紫樱,没有受伤吧?”
紫樱撒娇地牵住他的衣袍,粘着他,不让他转身,“师兄,南宫燕燕的鞭子抽得我皮开肉绽,我现在浑身都痛……”
紫樱说着,整个身子就往雪中鹤身边靠,好像受了极重的伤,身子虚乏,站都站不住。
雪云鹤只得扶住她,“我先带师妹回屋休息。”
紫樱眼光瞟着像死鱼干一样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陈琬琰,得意地点点头。
“七妹妹……”
此时青鸢和萧榕正巧赶到,看到湖边狼藉一片,定然是经过了一番激烈打斗。而陈琬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她神色大变,不顾一切就跑过来。
雪云鹤这才就势转身看向陈琬琰。
雪莉守着她,正用大狼头不停地拱她。
见陈琬琰没任何动静,雪莉焦急地冲着雪云鹤吼吼两声。
雪云鹤也发现陈琬琰的不对劲,跨步要走过来,不想又被紫樱缠住手臂,“师兄,七公主有‘不死心’,根本死不了。她这是佯装受伤,博师兄怜惜。”
雪云鹤摇摇头,“她不会这么做。”
说完,他甩掉紫樱的手,急步走向陈琬琰。
雪云鹤蹲下身,仔细看向陈琬琰,见她呼吸均匀,不像是受伤,倒像是力竭。只是她胸前衣襟一片血色,甚至还有血水不停往外渗出来,他这才惊慌。正要伸手去查看,不想却被刚跑过来的青鸢挡住手。
“雪公子,还是让我来吧!”
雪云鹤点点头,“她应该是力竭,看她胸口是否受了伤?”
青鸢点头,她从没见陈琬琰这般虚弱过。
她今早收到雪云鹤的消息便急速赶来了,可是,还是晚了。
青鸢轻轻触到陈琬琰的衣襟,胸口一片血渍,有点触目惊心。青鸢的手都在抖,待衣襟揭开,看到陈琬琰胸前伤口,她蓦然变色,抽噎一声,迅速又把衣襟给她掩好。
“怎么了?”
雪云鹤自然不会去看陈琬琰的胸口,见青鸢脸色惨白,他急切问。
青鸢白着脸看向雪云鹤,眼圈通红,“究竟发生了何事?七妹妹胸口竟然破了一个大洞,血水不停渗出来。她不是有‘不死心’,受再重的伤也能快速愈合的吗?如今这是怎么了?”
雪云鹤一听,脸色瞬间苍白,他急忙探上陈琬琰的脉,放下手,抱起陈琬琰就往还完好的另半间屋子跑去。
青鸢和萧榕急忙跟上。
萧榕边走边道,“虽然七公主有颗‘不死心’,能够快速愈合伤口。但若是伤到心脏,定然再不能马上愈合。她晕倒,不是力竭,而是心脏受到重创昏厥,她现在应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紫樱跟在他们身后,听到萧榕的话,她脚步一顿,低眉沉思。
片刻后,李鸿灿才赶到湖边,他衣袍散乱,有丝狼狈。他悬浮到湖面上空,仔细扫视着周围。
看到木屋被削去一半,他有些吃惊。他识出了,是程烈阳的必杀技之一‘夺魂’,而后又看到木廊的柱子也歪了,湖面飘着一股血气,之前风姿摇曳的金荷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他脸色一变,骤然落到湖边。
湖边沙地上散落着程烈阳的‘鬼魂刀‘碎片,树林中霍老鬼的骷髅兵碎裂的到处都是,南宫燕燕不见了,程烈阳和月媚娘都不在。
他气的突然长嘶一声。
南宫燕燕蓦然出现在他身边,“殿下……”
李鸿灿咬牙切齿地看向她,“我让你们去湖底夺玉棺,不是让你们去毁屋杀人,到底出了何事?”
南宫燕燕有些怕李鸿灿,见他脸上怒气上涌,她咬着唇,低声道,“是程烈阳与七公主三招之约,他的‘鬼魂刀’碎了,没能靠近湖边,自己受了重伤,被月媚娘带走了。
不过,七公主仗着有‘不死心’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估计也被程烈阳的必杀技给伤到了。方才雪云鹤回来时,她一直躺倒在木廊地板上,我以为她是佯装,现在看来不是,是真受了伤。”
李鸿灿脸上骤然变色,倏地转头看向另半间屋子。
“啊,殿下,不好,你快看湖中金荷。”
南宫燕燕突然惊叫一声,李鸿灿立马看向湖面,却见方才只是有些萎靡不振的金荷,现在竟然耷拉下脑袋,慢慢变得有些枯黄。碧绿的荷叶也变得浅白,整个湖面云荡着一股死气。
李鸿灿脸色剧变,他不顾一切一个纵身就跃入湖中。
雪云鹤也快速出现在湖边。
他看到湖中金荷毫无生机一副枯黄要死的模样,脸上神色凝重到极致。
“哗啦”一声,李鸿灿从湖中冒出头,冲着雪云鹤就声嘶力竭地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荷为何枯萎了?湖底的玉棺也出现了裂痕……”
雪云鹤恶狠狠地道,“这还不都是因为你!程烈阳的‘鬼魂刀’销魂散魄,霸道至极,已经劈开了我的结界,也破坏了师傅布下的法阵,他将七公主伤了,绮罗……定然也受到伤害。”
“那你还不快想办法?”
李鸿灿脸色极臭,冲着雪云鹤连连嘶吼。
雪云鹤怒瞪了他一眼,挥手就修复结界,可湖中的金荷却以更快的速度枯黄下去。
方才李鸿灿潜到湖底看到绮罗,才知她的魂识与湖中的金荷相辅相成,已融为一体。若是金荷枯萎,那也就代表着绮罗也将香消玉殒。
李鸿灿受不住了,直接从湖中跃起,跟雪云鹤一起修复结界。他同样师承瀛洲仙山,与雪云鹤同宗同源,是以二人内力加在一起,很快就修复了结界。
“师傅的法阵要如何修复?”
李鸿灿皱着眉头问,“老家伙应该教你了吧!”
雪云鹤立马飞到半空,从不同的方位注入自己的内力,可惜,即便法阵在慢慢恢复,可湖中的金荷却依旧枯萎下去,没任何好转。
“你即便恢复了法阵也是没用的。”
此时,陈琬琰已醒来,正由青鸢搀扶着慢慢走来。
李鸿灿看到她,急速奔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你受伤了?”
“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李鸿灿眉眼一闪,“我并未让程烈阳伤你。”
“嗯。”陈琬琰轻嗯一声,“他也并不想伤我,但他要湖底的玉棺,我答应了人要守护这里,便不能让他得逞。是以,我俩动手了。”
李鸿灿唇角一勾,“他的‘鬼魂刀’碎了……”
陈琬琰脸上没有一丝喜气,“可我伤的更重,他差点劈开我的‘不死心’……”
李鸿灿也看到了她胸前血渍一片,俊美的眼皮一翻,“你现在不是还没死嘛!不过是受了一点罪,你的‘不死心’已完好如初。”
陈琬琰气的冷哼一声,“你要不要也尝尝被剖心而不死的感受?”
李鸿灿不想与她犟嘴,眨眨眼,“你方才所说‘恢复法阵也是没用’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绮罗真正要死了。”
陈琬琰轻飘飘吐出这句话,脸上没有玩笑的意思。
李鸿灿脸色难看至极。
紫樱立马走上前,“你胡说八道什么?绮罗姐姐的玉棺可是聚魂棺,世上独有,方才我掉入湖底时看到绮罗姐姐的玉棺完好如初,她不会有事。”
陈琬琰点点头,“她是无事,可湖中的金荷快枯萎了,你不会不知道,你师傅以法阵聚周围灵气,种罕见的金荷以养绮罗的魂识。若是金荷枯萎,绮罗不会撑多久必死。”
“你……”
她说的话,容不得紫樱不信,气的紫樱怒瞪着陈琬琰,“还不都是你的错!”
陈琬琰瞟了眼李鸿灿,“怨有头,债有主,紫樱姑娘要怪不应该怪羽太子吗?若不是他率‘暗夜流光’杀手前来偷窥聚魂棺,也就不会出现今日之事了。还是你以为,聚魂棺被羽太子偷了更好?”
“你……”紫樱脸一白,跺脚,“你居心叵测,胡说八道。”
陈琬琰不再逗她了,直接看向已落到木廊前正负手而立看着湖面的雪云鹤。
她慢慢走过去,“我能救这些金荷。”
雪云鹤已恢复了法阵,可湖中金荷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其实他心急如焚。
“刚才紫樱姑娘说的也没错,若不是我来了这里,羽太子也就不会跟随而来探知绮罗在这里,总归是我的错。”
陈琬琰说着,走到雪云鹤身边站定,她抚着木廊柱子,眼望着满湖枯败的金荷,沉声道,“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救她。”
雪云鹤抿紧唇没说话。
他似乎都不敢看陈琬琰,私心里,他是希望她能救绮罗。可隐隐也知,她所谓的救,是如何救。
“当初不管你是不是受我表哥之托救下我,这一路走来,你护我周全是真的。如今也该我还你。”
陈琬琰说着,突然扯开胸衣衣襟,其实她手中握了一根玉簪子,猛地刺向胸口。
雪云鹤一惊,身子动了动,却没有阻止。
青鸢惊叫一声,“七妹妹,你的心口还未刚刚长好……”
一滴滴鲜红的血滴入湖中,片刻,周围的金荷便恢复了生机,个个昂起头,仿若吸收到了营养,金色的花瓣全部绽开,碧叶更加青翠欲滴。
李鸿灿看着陈琬琰扶着廊柱,心头血一滴滴落入湖中,从来心硬如铁阴毒狠辣的男子,此刻也是心潮如涌,眼眸见湿。
这一切与她何干?
青鸢捂着嘴突然低泣一声,不忍再看陈琬琰的样子。
萧榕叹息一声将她揽入怀中,“放心,七公主会没事的,我们不能阻止她想做之事。”
“够了!”
雪云鹤手一挥,阻止了陈琬琰再刺心滴血。
白玉簪落在木板上。
而湖中金荷已恢复如初,她的一滴血,胜过人间万千。
青鸢赶紧跑过去搀住她,陈琬琰眼眸淡淡地看向雪云鹤,“我欠你的还清了。”
雪云鹤蹙着眉心,许久才冲着陈琬琰点头,沙哑一声,“嗯,还清了。”
陈琬琰闭了闭眼,虚弱地靠在青鸢肩头,“青鸢姐姐,我们可以走了。”
雪云鹤目不转睛地看着青鸢扶着陈琬琰上了马车,转眸就冰冷地看向李鸿灿,“只要有我雪云鹤在,这个天下就永远不会是你的。”
李鸿灿轻嗤一声,“你以为我稀罕这天下?”
说完,李鸿灿大袖一拂,抬脚就走。片刻又顿住脚,并未回身,“绮罗……我会再来看她。”
不等雪云鹤怒斥,他身形一晃,便在原地消失。
雪云鹤垂下眉眼。
紫樱赶紧上来,“师兄,李鸿灿太可恶……”
雪云鹤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走,“师妹,如今这屋子毁了半间,便不能招待你。你先回吧!”说着,雪云鹤手一挥,紫樱便身不由己地往湖边退去,直到站在结界外。
若没有雪云鹤的允许,她是一步都踏不进去。
紫樱站在湖边,眼望着残破的木屋,咬着唇,眼睛里冒着委屈的泪水,“师兄,十年了,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心意……”
陈琬琰上了马车倒头就睡。
青鸢有些担心,想唤醒她。
萧榨却摇摇头,阻止青鸢的动作,“她心力憔悴,又失血过多,已经陷入昏迷,此刻最好不要动她。让她先彻底休息,‘不死心‘和龙鳞会修复她的身体,放心吧!不会有事。”
青鸢叹息一声,将身子靠在萧榕怀里,“今儿发生的一切,让我有点糊涂了。七妹妹好像和雪公子决裂了。如今天下已乱,唯有瀛洲仙山能真正护住她。可现在,她肯定是不会跟雪公子走了。”
萧榕只低低一声,“目前我们只能尽一切可能护住她,她现在只有我俩能够信任了。”
“那是自然。”青鸢一下子从萧榕怀里坐直身,神色相当坚定,“我已经向父皇去信说明了眼下的情况,父皇又筹集了二十万大军来襄助我们。即便我们不争这天下,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此番边境,陈燮重兵压来,听说肖千焱在回‘烈焰军’营地的路上,改了路线偷袭了李鸿灿剩下‘飞羽骑’驻地,而李鸿灿带领十万‘飞羽骑’又偷袭了岩柏的‘烈焰军’营地。如今天下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萧榕神色一正,“天下即便再乱,我们也不能乱,先保存实力,步步为营,才最为妥当。”
“阿榕,有你在,真好。”
青鸢羞涩地又偎进他的怀里,“父皇来信说,要见见你。待此件事了,我便带你回青国皇城,你终归是要见一见父皇和皇弟的。你是我们的家人,理当回家看看。”
萧榕笑着搂住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