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打算让人将这些书信送回王府,但是又怕被人瞧见,误会他故意陷害。
皇帝思来想去,觉得由新娘子带着这些东西入镇南王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将其捉拿,绝对师出有名!
最重要的是,边关撑不了那么久,他必须尽快拿出诚意,南蛮才能从边关退兵。
姜挽云冷笑着,皇帝要害人还装什么高雅,“若是我不同意呢?”
皇帝怪异笑道:“自你入殿时,便已经中毒,方才你喝下的那杯茶,便是药引。你不同意也无妨,若无朕给解药,你今日出去便会状若疯癫。”
姜挽云接过他的话,“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皇帝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行!此事我可以照办,你把解药给我。”
皇帝给冯公公使了个眼色,冯公公立刻端着一个锦盒上前,里面装着七粒药丸。
“姜小姐,解药一共十四粒,剩下的解药,待大婚结束后再给你。”
事实上,剩下的解药皇帝不会再给姜挽云。
他既要姜挽云陷害镇南王,又怎会给她机会活命?
等时机一到,姜挽云便会悄无声息死去,不会有人怀疑上他。
姜挽云装作不知,毫不犹豫接过锦盒,好奇问:“陛下还未说要怎么处置镇南王府,可会牵连臣女?”
“大婚当日你放好东西,朕自会让禁军前来。朕一言九鼎,说过不会杀你,自然会做到。”
等镇南王满门被抄,他自会寻机会让人掳走她,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能跟着去受苦。
姜挽云气笑了,“那镇南王会死吗?”
皇帝没有说话,冯公公不悦站出来,“姜小姐,你僭越了!”
姜挽云了然,皇帝自然不敢杀他,只会让其流放岭南。
毕竟霍沉遇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他若是直接将人杀死,会激起民愤,皇帝完全可以在流放路上动手脚。
既然如此,她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狗皇帝是嫌自己的皇位太稳了吗?
边关大乱,附近几个州大旱,百姓流离失所,皇室子弟对帝位虎视眈眈,他竟然还有心思害镇南王。
那她自然也不会客气。
“陛下,既然要赐婚,不如劳你现在写一道赐婚圣旨交给臣女吧。”
皇帝微愣,但却没有拒绝。
他笔走龙蛇,很快便写好赐婚圣旨。
姜挽云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赶在冯公公要拿圣旨之时冲上前,一把抢过圣旨。
皇帝显然被吓一大跳,见她一门心思看着圣旨,顿时都大松一口气。
他方才还以为姜挽云要刺杀自己,险些吓得失禁。
殊不知,姜挽云方才冲上前来,就是给他下毒。
殿内护龙卫甚多,她近不了皇帝的身,但是她方才抢圣旨的动作完全掩饰住下毒的动作,就连皇帝都不知道自己一惊一乍之际已经吸入她特配的毒药。
婚期依旧是九月初九,只有七日时间,显然皇帝已经急不可耐。
恰好,她配制的毒药也只能让皇帝撑七日,七日后,他便会日渐衰弱,不治而亡。
若是新帝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那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大不了就颠覆盛国的江山,自己做皇帝。
姜挽云拿着圣旨,看都没看姜同甫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皇帝紧紧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冷声吩咐道:“派人去姜府盯着,若是她胆敢出府向镇南王报信,立刻将人抓来皇宫。”
“是!”护龙卫立刻出了宫殿,一直暗中跟踪姜挽云。
姜挽云察觉身后有尾巴,倒也不恼,路过宫门口,见霍沉遇还在指挥士兵们清理皇宫,不由暗叹一声,直接回到姜府。
回到姜府,她将今日之事原封不动告知红袖,“这几日清风苑外会有许多人暗中盯着,我们不宜出门。等大婚那日你便先行离开去找外祖父他们,赶着马车跟在流放队伍后面。”
原本她还想雇佣镖师护送,现在看来,押解流犯的官差不就是现成的镖师吗?
若是皇帝知道死去的云庭跟在流放队伍后面一起抵达岭南,怕是肠子都得悔青。
姜挽云装作若无其事,该吃吃该喝喝,听见下人们议论姜同甫伙同孟淑涵害死云蔷以及云家被冤之事,心情大好。
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报复,云家和云蔷受的苦,光毁掉姜家和孟家的名声可不够,她还得拿回云家的财产,顺便收些利息。
姜挽云喜滋滋去祠堂欣赏了姜同甫和孟淑涵的跪姿。
她拿着藤条,对着二人指指点点,“姜大人,孟夫人,你们这身下垫着的蒲团也太厚了,不够真诚!”
她毫不犹豫提起二人,同时踹开蒲团,最后一人一脚踹在他们的腿弯处,只听见‘嘭’的一声,他们的双膝猛然跪在祠堂的青砖上,同时从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
姜同甫额头满是冷汗,伸出手想要挣扎的起身,却被姜挽云一脚踹倒在地。
孟淑涵也一脸愤怒瞪着姜挽云。
“孽女,你要弑父不成?”
姜挽云似笑非笑,“你敢欺君不成?”
“老实跪着!距离大婚只有七日,只让你们跪七日已经是便宜你了。”云家人遭受的苦,可比姜同甫现在的难受多了,他有什么资格叫嚣。
姜挽云看见两人眼底的愤怒,不由冷笑,他们该不会还想着等霍家被流放后再来收拾她吧?
也不看看他们到时还有没有命折腾!
既然她要去流放,那姜家人便留不得,她会在出嫁之日,送姜家一场前所未有的丧礼。
姜挽云在两人身上扎了一针,逼得他们只能保持跪姿。
她离开祠堂回到清风苑,突然想到顾星河还在空间里。
顾星河虽是她的亲弟弟,但是二人并无交际,他是状元,前途不可限量,她不能那么自私劝他跟着去流放。
姜挽云进了空间,发现那日抽的血培养瓶都没有报阳,顿时放心不少。
厌氧和需氧的血培养瓶没有报阳,说明顾星河血液没有被细菌感染,她不需要进行革兰染色亦或者再划平板培养细菌、做药敏试验。
她又给顾星河把脉检查了一遍,见他脉搏平稳,不会再有大碍。
随后姜挽云便利用空间瞬移功能,直接去了顾府。
昨日她强势威胁过顾府下人后,他们不敢阳奉阴违,倒是老实了不少,没有放任何陌生人进来。
她将顾星河放在床上,很快他就醒过来。
“你——”顾星河一脸疑惑,不明白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中。
姜挽云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他叙旧,直接开口道:“我长话短说。我叫姜挽云,当年被抄家的云家便是我外祖家,同样也是你的外祖家。十六年前......”
她说完一切,顾星河很是震惊,似乎有些难以消化自己听见的内容。
过了许久,姜挽云才听见他的声音,“你真的是我的姐姐?”
“如假包换。”
顾星河沉默了。
其实那日在城外他也觉得疑惑怎么会有人与自己长得那么像,他立刻便想到自己当年从小倌逃出来,又回到李家时听见李家人的对话。
“你这个没良心的,满金那么乖巧的孩子,你好歹做了他五年的爹,怎么忍心把他卖了啊!”苗春夏瘫坐在地上哭喊着,有一下没一下捶打着李长寿,脸上老泪纵横。
李长寿一把推开苗春夏,梗着脖子,捂着兜里的银钱,“反正人我已经卖了,不论如何也不可能再赎回来。”
他拿着一百两,心里乐滋滋的,还想着要去赌坊赌钱。
梁采花发现他笑得怪异,伸出手探进李长寿的衣襟,“把钱给我,给我,我要去把满金赎回来!”
“蠢婆娘,你找死是不是!”李长寿大怒,把梁采花打了一顿。
屋内坐着的弟弟听见动静,吓得嚎啕大哭。
就在满金想要冲进屋的时候,他又听见阿奶说,“李长寿,你这个不孝子,满金虽然不是你的亲儿子,但是当初他的亲人可是足足给了一万两还有那么多房屋地契,你就用一百两把他卖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之后便是李长寿疯狂怒骂,然后苗春夏为了让李长寿将人赎回来,隐约提了一句他的父亲似乎是京城高官,而且家里很有钱。
只是他的母亲家里似乎犯了事,所以才会把他送去农家养着。
李长寿动了心思,拿着银钱想把他赎回,但是小倌的人见到李长寿,以为他们是串通好的,怒气冲冲打他一顿,还抢走一百两。
满金年幼早慧,得知自己不是李家的孩子,而且李长寿极有可能会继续卖掉他,所以不敢回李家。
他流落街头,是顾老三把他带回顾家,从此他便成了顾老三的养子。
顾老三一生未娶妻,而且因为收养他,被逐出顾家。
这些年,他一直勤奋好学,一来是想扬眉吐气,让爹能够重回顾家,二是想谋得一官半职后打听自己的身世。
他不负爹的期望,高中状元,在他想要尽孝时,爹却一病不起,不久后便离世。
顾家人都怪他,说是他克死了爹,所以自那以后,他便没有再想过要打听自己的身世。
没想到,他的亲人竟然找来了。
眼前的人说她是他的姐姐,还说他娘是云蔷。
至于亲爹,他有爹,不需要一个恶毒的生父。
姜挽云见顾星河不说话,知道他一时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此事姜同甫并不知情。如今姜家名声一落千丈,而你是状元,前途一片光明,没必要去蹚浑水。”
顾星河对姜同甫毫无感情,而且听姜挽云说完姜同甫对云家做的那些事后,甚至厌恶他,自不会回姜家。
“那你——”
姜挽云毕竟是女子,若是继续待在姜家,以后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
“不必担忧。今日陛下已替我和镇南王赐婚,七日后我便会嫁入镇南王府。”姜挽云在犹豫要不要将王府即将发生的事告诉他。
“七日?为何这般着急?”顾星河听说赐婚,顿时心急。
按理说,镇南王好歹也是王爷,婚姻大事怎可如此仓促。
姜挽云不屑一笑,“因为皇帝等不及了。”
“你昏迷的这些时日朝中发生了很多事,边关大乱,太子与长公主合谋造反,附近几个州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如今盛国内忧外患,皇帝怀疑镇南王叛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此次大婚也只是皇帝寻机滋事,他要对霍家下手。”
按理说顾星河是翰林修撰,完全没有必要辞官跟着她前往岭南,但是皇帝不仁,万一他惹怒了皇帝,以后她可没有三头六臂返回京城救他。
她打算试探下顾星河的口风。
“成婚之后,我会寻机前往岭南,带着娘从前的丫鬟一起过去找几位舅舅。”
皇帝虽昭告天下说明云家冤屈,但是圣旨传到岭南也要些时日,而且皇帝并没有想要命官差带回云家人的想法。
不出意外,云家人即便逃脱罪责,也只能扎根于岭南。
顾星河闻言只觉震惊,他才昏迷几日,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听姜挽云的意思,陛下想杀了镇南王。
但是镇南王手握重兵,陛下担心他造反,不敢在明面上动手,只能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让霍家流放。
顾星河看向姜挽云,发现她似乎早有准备,根本不想在京城待下去。
“既如此,你们放心去,京城有我盯着。”
姜挽云:“你要不要同我一起离开?”
顾星河摇头,“我们之间的关系无人知晓,我留在京城,还能随时告知你们朝中局势。”
若是都离开,陛下想要赶尽杀绝,他们都无法提前得知消息。
姜挽云深深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强求。
“朝中动荡不安,你也要早些留好退路。我在岭南等你。”
不是她夸大,而是她觉得盛国支撑不了多久,迟早会分崩离析,届时顾星河必定会离开京城。
姜挽云将自己准备好的药交给顾星河后,悄悄前往镇南王府。
她担心会有人认出自己,特意在空间中换了一身装束。
来到王府,发现府外多了许多陌生面孔,不用想,这些必定是皇帝的护龙卫伪装的。
皇帝不放心她,不但派人在清风苑外盯着,同时还安排人在王府守着,就是不想让她泄露秘密。
可他哪里知道,姜挽云的本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