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的强势出场,程榆汌脸上的皱纹呈冰裂状。
“啧,”程斯樾眉宇蓄满痞气,没给老头子好脸色,“大半夜的不睡美容觉?”
程榆汌塌着脸回看儿子:“有时差,睡不着。”
“你有时差那是你的事,非得嚯嚯所有人吗?”
偌大的厅堂灯火通明,佣人们顶着青黑的眼圈,各司其职。
程斯樾蓦地伸手捏程榆汌的脸。不过瘾,又扯他脸肉。
八旬老父反应不及儿子快,甚至来不及“嘶”。
程斯樾揉完,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慢条斯理擦手:“完蛋了,你这张老脸打水光针没用。得打膨大剂。”
“混账东西!”程榆汌气急。
赵叔见状,端来托盘:“老爷消消气,您喝茶。”
程斯樾先人一步,一把掀开盏盖。
他捏着盏盖搅动明黄色的茶汤,“唷,补气的?赵叔,您怎么不给我爸上鹿鞭茶?”
赵叔不敢接话。
程榆汌脸一沉,斥道:“没个正形!”
“那可不?上梁不正下梁歪。”程斯樾拉过椅子,跨上去,下巴抵住高高的椅背,盯着老头子看,“半夜三更你不和我小妈共度良宵,反倒找我。怎么着,还想让儿子帮你暖床?!”
“混账!!!”程榆汌急怒攻心,拂手将茶盏砸到地上。
所有佣人,彻底醒透了。
小少爷到底吃了几吨tNt?
老爷坐游轮出国前,两人的关系仅仅算是恶劣,如今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程榆汌强行稳住呼吸,“老赵——”
赵叔拿出平板亮在程斯樾面前。
某书平台的匿名爆料贴截图。
【某着名集团公司八旬董事长和陆氏房产千金总统套房共度良宵】
这个帖子早就被删,但程家保留了证据。
程斯樾面无波澜:“缺德事儿我不干。”
“不是你干的还能有谁?!”程榆汌声音很大,干瘪的胸膛上下起伏。
“老爷……”赵叔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一名佣人从侧门离开。
仅过五分钟,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私人医生走了进来,他在程榆汌五米处站定。
程斯樾瞥他一眼,生面孔,不是葛医生。
“那程家热搜总是你挂的吧?”程榆汌问。
他和陆鸣珺在游轮一同出现在总统套房,被人爆料,程氏集团公关部门联系不到经理(赵叔的儿媳)。
经历过短暂的群龙无首后,公关部终于反应过来,花钱找人把爆料贴删掉,并在网上发布公告。
没想到,帖子被删后,新一轮热搜空降微博。
热度如寡妇遇鳏夫,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程斯樾耸耸肩:“是啊,才买一周热搜前三,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没扩散,也算是我对您尽孝了。”
“你管这叫小打小闹?!”程榆汌拔高声音。
程斯樾混不吝道:“可不嘛,本来想买一个月热搜前三,怕网友看腻,想想算了。”
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随着这位程家最混的少爷起伏,生怕他再说一句,老爷子直接去阎王殿报到。
程斯檐风尘仆仆进来,先前他给程斯樾打电话时,还在宁威高速上。
程斯樾:“哥,大半夜叫我来就为这事儿?”
“回来看看爸。”程斯檐平静地看弟弟一眼,坐到一旁的沙发,闷头喝茶。
大儿子到场,问责的底气回笼,程榆汌道:“你快把热搜给我撤掉!你不也姓程吗?程家丢脸,你不跟着丢脸吗?”
程斯樾皮笑肉不笑应了声:“嗯,户口本给我,明天我去户籍办改姓。”
程榆汌:“……”
程斯檐:“斯樾。”
程斯樾将椅子摆好,坐得板板正正。
“爸,”程斯檐的声音温润,“斯樾小孩子气性,您怎么能跟他计较?”
实则贬,暗为护。
“斯樾不是说了吗,黑料不是他爆的。”程斯檐边说,边吹茶盏里的浮沫,“没有黑料在前,他能买热搜?”
“黑料圣体”程榆汌喉间一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爸,您有这功夫数落斯樾的不是,还不如去查查黑料是谁报出来的。”程斯檐的眼神落在穿白大褂的私人医生身上,转了转,他下巴往那一抹白点了点,“生面孔啊?新来的?”
私人医生的上岗时间只比程榆汌到家时间早了半小时,他如实说:“葛医生辞职了。”
程斯檐哂笑道:“走的真是时候。”
程榆汌盯赵管家:“老赵,怎么回事?”
“葛医生…他好像跳槽了。”
程榆汌眼神如鹰,从赵管家的脸上扫到手上。
老赵手心冒汗,腋下洇出两团汗湿。
“大哥。”程斯樾举手,规矩得像个小学生,程斯檐想笑,但忍住,示意他说话。
仗着大哥纵着他,正好有旧账未结的程斯樾道:“这题得问咱们的好大侄程堂。咱爸不做人,程堂非得推他一把。这下好了,全国人民都知道爸不是个人。我们还得跟着爸一起丢人,我丢人丢成这样,我说什么了吗?”
“臭小子你别太过分!”程榆汌的眼眶被小儿子的阴阳逼出酸涩,他伸出手指着程斯樾,“我手里的股份,你别想要!”
程斯樾双手插兜,遽然起身,居高临下审视年近八十的老父亲。
“我不稀罕,”他说,“你留到地府用吧。记得贿赂阎王爷,否则阎王爷看你不做人,下辈子也不让你投胎做人。”
程榆汌脸上皱纹变形,喉咙像被砂轮滚了一圈,破碎的、沙哑的声音涌了出来:“逆子——!!!”
“啊对了,”程斯樾快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程斯檐说,“大哥,我结婚了。”
纵使弟弟对父亲不敬,程斯檐这个当大哥都未觉不妥,毕竟父亲曾对母亲那样,弟弟恨他很合理。
可在听闻弟弟婚讯的那一刻,程斯檐腾地起身,满脸荒唐:“你说什么?”
“你有弟媳了。”程斯樾转身要走。
程榆汌恍惚间听到“结婚”二字,强忍住脑子炸掉的冲动,出声喊他:“不许走!你说清楚,跟谁结婚?!”
“程墨。”
话甫出口,大宅里鸦雀无声。
程榆汌脑子像被乱箭射穿:“哪个程墨?”
“我家的程墨。您不也见过吗?”
听到这个名字,连大哥程斯檐脸色都变了。
一旁的赵叔,和几个在程家工作多年的老佣人眼珠子噼里啪啦掉到地上。
只剩新来的私人医生眸光中透出清澈的愚蠢:程墨,谁啊?
门外,响起一道仓皇的女声:“禽兽!你跟亲侄女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