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终究包不住火。
石榴知道,母亲早晚要察觉彩衣的情事,却没想到是以这么被动的方式。
果然,那天进城约会,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彩衣倒是不怕,挑明了也好,她早就不想瞒了。
在她看来,除了不能当上门女婿,裴嘉松哪哪都好,比那些相亲的优秀一百倍。
她甚至觉得,只要破了上门女婿的执念,或许母亲能同意他们的婚事。
可惜,她太乐观了。
她和裴嘉松的恋情,不止母亲不同意,就连从不干涉家事的父亲也极力反对。
——
三姐妹一起做的菜肴已经放冷了,平日难得吃到的烧鸡,烧鱼都上了桌,可除了小外甥抓着鸡腿啃,谁都没有胃口。
“趁早给我断了,马上给我断了!”
阮小玉越想越生气。
“我刚让你大姐查了电话,有个邻村的号码经常打过来,那就是裴家的电话吧?难怪你每次接电话那么积极,难怪家里的电话费越来越多!没想到啊,林彩衣,平时看你老老实实,不声不响的,你还挺会装啊!”
“我没有装……”
“你给我闭嘴!你老实说,进城那天,你们到底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就是商量一下上门女婿的事……”
“是吗,怎么商量的?他愿意为了你来做上门女婿吗?”
“他……我还没来得及说。”
“笑话!林彩衣! 你不是去商量的吗?怎么连说都没说?”
彩衣沉默了。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裴嘉松是不可能做上门女婿的。
裴家是大户,裴嘉松又是长子,人家向来都不缺钱,怎么可能让儿子倒插门呢?
趁着彩衣沉默,一直默不作声的林成静开口了。
“要我说啊,别和那裴家扯扯拉拉的,也别挑挑拣拣了,等名声坏了就晚了,还是趁早把婚事定下来。”
他慢悠悠的吐了个烟圈,看向了彩衣。
“我看柳树镇的那孩子就不错,老实本分,将来绝对不会欺负你。你们两个守着咱家的石榴林,还有爹妈帮衬,这日子多好过啊!彩衣,听爹的,爹不会坑你。”
很少说话的林成静难得说了一大堆,可惜他的话,彩衣根本听不进去。
“姓柳的那个孩儿就是太老实了,我看不上……”
阮小玉一听就崩了。
“老实怎么了,老实不好吗?”
“二姐说了,老实的男人没出息。”
彩衣这话一出,大女婿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这会儿没人注意他。
“哦,这会儿听你二姐的了?怎么,你也想像她那样?”
“我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了?同样都是你闺女,凭什么这些年让我在家干活,她就能出去潇洒;凭什么让我招上门女婿,她就可以自由恋爱?妈,你是不是太偏心了?”
老三憋在心里的话,终于都说了出来。
眼看就要闹崩,老大彩云在一旁打圆场。
“彩衣,你可不能犯傻啊,你和彩霞性格不同,爹妈也是为你好,怕你出去吃亏啊。再说,那个裴嘉松如果心里有你,为什么不和他父母说清楚,还要去相亲呢?”
“他是相亲了,但是也没相中啊,不都是被父母逼得么。”
“逼的?我逼你了吗?”
“你没逼我吗?不都因为你非要招上门女婿!家里四个女儿,二姐没嫁人,石榴也没嫁人,为什么就要是我?
“你……你以为不招上门女婿,裴佳松就会娶你?”
“为什么不会?我和他哪里不配了?”
“裴家不会要你的,光他妈那一关你就过不了,你这是自取其辱。”
“过不了关,也是因为你。你们大人造的孽,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我们承担?”
“你……我造什么孽了,你给我说清楚!”
“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整个林家湾都知道,还用我说吗?”
这一下,彩衣精准戳到了阮小玉的痛处。
她恼羞成怒,狠狠地打了彩衣一巴掌。
正在气头上的她,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好哇,为了那个姓裴的,你是什么颜面都不顾了啊?爹妈也不要了啊?一个女孩子,怎么就那么贱,那么骚,那么缺男人?非要上赶着让人家糟践……”
“我贱,我贱也是你生的,我骚,我骚也是遗传你!”
母女二人的口不择言,让大姐和姐夫十分尴尬,林成静则是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
石榴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制止了二人。
“哎呀,我的妈呀,哪有母亲这么骂自己亲闺女的?三姐,你也越说越不像话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我好好说,她好好听了吗?这会儿嫌我丢人了,在这个家里,在林家湾,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脸?我就是再安分,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就因为我是这家的女儿……”
“好了,快别说了!姐夫和孩子还在这儿呢……”
石榴厉声制止了三姐,把她拉到了西屋。
关上门,彩衣嚎啕大哭……
——
饭是吃不了了,老大彩云也觉得脸上无光。
家丑不可外扬。
原本自己嫁入城里,就有些被婆家看不起,今天又闹了这么一出,让丈夫亲眼看到了自己家庭的不堪……
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略微安慰了父母几句,也就告辞离开了。
大姐走的如此匆忙,甚至忘了带走父亲为她扎的笤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