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何悠然的脸，他轻轻的摇晃着我，眉头皱着，一脸焦急：“晚晚，晚晚？”
那一瞬间，我莫名其妙的想起来我们在烟雨山上第一次遇见对方的样子，只不过那一次是我先醒过来的，我看着他的下颌轮廓和黑发逐渐清晰，突然意识到离我们初见已经过去了好久，我们在一起，也过了很久。
我激灵了一下，猛的清醒了，坐起来环顾四周，吴叔叔还晕在地毯上，但哥哥不见了，我的心猛的停了一下，像是被狠狠的挖走了一大块。我努力回想晕倒前发生了什么，祁落带着苏家的一堆人闯了进来，想把苏金木受伤的罪名推给哥哥，哥哥到底被他带到哪里去了，苏金木还活着吗，更重要的是，那股让所有人都晕过去的怪异香味，到底是从哪里飘出来的？
我坐起来的时候太着急了，头晕目眩的，差点摔倒在旁边的花瓶碎片上，还好何悠然在我旁边扶了我一下。我伸手去推吴叔叔：“吴叔叔，你醒醒！”
吴叔叔抖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第一件事也是四下张望，看不到哥哥以后，不由自主的慌了：“小阳呢？这是怎么回事？”
何悠然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我刚……醒，就没看到向哥哥，只有你们两个晕倒在地上。”
吴叔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符咒：“我给你俩检查一下。”
我没有丝毫犹豫就伸出了手，吴叔叔给我检查完以后又去检查何悠然，他一眨不眨的盯着吴叔叔的符咒，好像是想看透上面的花纹一样。
“吴叔叔，现在怎么办。”我焦急的说，“哥哥怎么办啊，祁落会不会对他……”
吴叔叔的符咒的红光慢慢的变淡了，消散了，像是晚霞的光芒随着日落消失在地平线。“还能怎么办，祁落肯定把他带到总督所去了。”
“那我们，”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我们要去找他吗？”
吴叔叔收了符咒，“当然要，现在就去。待会我们就去总督所。”
“可是哥哥……”我的脑子强迫自己说出这句话，努力不去想这种可能性，“哥哥会不会被……”
“没有，”吴叔叔打断我，让我放心，“小阳的情况我一直在监控，目前他没什么事。更何况祁落大费周章把他带走，不会这么快就把他……你们先去收拾一下，尽快回来，我们一分钟也不能浪费。”
吴叔叔没管地上的狼藉，转头去了楼上。何悠然在刚刚我和吴叔叔说话时一直保持安静，简直不像他本人，我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晚晚。”
“你是不是走神了？”我走过去牵他的手，“吴叔叔刚才说让我们快点回去准备，我们马上就要去总督所。”
他顿了好几秒，并不像在问我，更像在喃喃自语：“我可以吗？”
他的心情明显的几乎可以听得到。我做了个无声的深呼吸：“为什么不可以？我知道你和我一样在乎家人的安危。”
“家人”两个字似乎把他从睡梦里猛的唤醒了，他一下回过神来：“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把灵力重新加持到弓箭和匕首上，抽屉里所有的符咒都装起来，又去哥哥的房间拿走了所有能用来攻击的符咒。我一切都准备完毕，何悠然还站在衣柜面前，似乎挑选合适的衣服穿出去比补给还重要。
“你在干嘛？”我有点无奈。
他回过神来：“没事。”说着从衣柜里抽出一件黑色的短外套，又把项链带上：“晚晚，我们出发吧。”
我们穿过连廊回到吴叔叔那里，刚刚回来的时候太紧张了，现在冷静了一些，我才注意到连廊上挂满红色的纸灯笼，还有小灯泡，地上撒着红色的纸屑，我还在干枯藤蔓的后面看到墙上贴着喜字。这些都是哥哥弄的。我才意识到今天是大年初一，原本应该合家团圆，原本我们可以打一天的麻将，可现在哥哥被带走了，宋长宁也下落不明。我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我们一定能回来的，吴叔叔的计划到目前为止都是正常进行的，我们一定能带着哥哥和宋长宁回来。
吴叔叔早就在客厅等着我们了，他用传送符咒把我们传送到总督所的大门口，门卫在小房子里昏昏欲睡，看到我们出现吓了一跳。吴叔叔和蔼的微笑，在门卫的地方签了到，说自己是来拜年的。我们三人往祁落的办公室走的时候，门卫还在后面疑惑，先不说吴叔叔之前肯定是从未来过，吴叔叔比祁落大，哪有这么拜年的次序。
总督所比以往要冷清，几乎没有人，就连平时飞舞的用来传信的纸飞机也寥寥无几。我们去坐电梯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食堂的方向传来几声零落的欢笑，大概是值班的人在吃饺子。可除此之外整栋大楼安安静静，一直到我们走到祁落的办公室，才被打破。
吴叔叔开门的动作很有情绪，祁落的办公室还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杂乱的办公桌，空气中淡淡的烟味，旁边小卧室的门虚掩着。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们坐在办公桌后，听到动静，不紧不慢的转了一百八十度椅子，笑着看我们。
但那人不是祁落，却是哥哥。我一开始被吓了一跳，刚想叫他，却发现不对，面前这个人是和哥哥长得很像，但哥哥不会笑的这么轻佻，而且他的鼻子要长一些，头发更卷曲，下巴也比哥哥的钝一些。吴叔叔脖子上的青筋和捏紧的拳头更能印证我的想法，这应该是爸爸年轻时候的样子，或者说，是祁落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造出来的爸爸年轻时候的幻象。
“老二啊，”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笑着和吴叔叔打招呼，“来干啥呢？”
虽然我已经不记得爸爸说话的样子，但是语气这么欠揍，肯定是他没错。
“小阳呢？”吴叔叔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就在这啊？”他一摊手，“你看不见？”
吴叔叔没理他，深红色的灵力从指缝沉默的流出，像哨兵一样在周围探索着。
“老二你也太着急了吧，不想和我叙叙旧？”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悠闲地在自家菜市场闲逛，最后站到吴叔叔面前，“你难道都不想我吗？”
我看着他用那张和爸爸和哥哥都极为相似的脸说出这种话，真的很恶心。他继续往前走，最后几乎和吴叔叔脸贴脸了：“怎么不说话？”
我真想揍他，吴叔叔把我推到后面去，依旧一句话都没说，继续用灵力探索着四周。他站的离我们近了很多，我才看清他的脸上有很多地方都是模糊的，像是被雾气笼罩着，果然只有苏金木才能靠灵力造出极为细节的实体，其他人造出来的多少会有些偏差。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虽然那张脸是爸爸的，但是那副表情还是祁落的，就和我上次在总督所的最高书库看到的一样，得意且放肆，连带着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生气了？”他一脸笑意的看着吴叔叔，“还是……害怕了？”
吴叔叔怒瞪着他，其实照他以往的脾气，早该下手打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吴叔叔还拼命忍着，是因为担心哥哥……还是因为面前的这张脸是爸爸的？
“闭嘴。”吴叔叔的声音几乎是从鼻子里面挤出来的。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替吴叔叔打回去，何悠然默默的从吴叔叔身后走出来，推着面前这个假人的胸口把他推回了办公桌前，又默默的走回来，站到我身边。
吴叔叔和假人对他这个有些突兀的行为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吴叔叔只是看了何悠然一眼，又继续手上的活。假人也只是笑笑，对吴叔叔说：“别找了老二，你又不傻，你知道结界就是我而已。打破结界就能看到向阳，多简单的事。”
打破结界？我猛的反应过来，吴叔叔刚才原来一直在找的是这个。事发仓促，更何况祁落抓走哥哥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我们引过来，哥哥肯定不会被他藏在什么难找的地方，他也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搞一些非法拘禁之类的罪名，最大的可能就是这里了。
可祁落偏偏把结界做成了自己的样子恶心我们，先不说他和吴叔叔肯定有什么恩怨，他变成这样子是想激怒吴叔叔；可按照祁落的心眼，他故意把结界做成这样，如果打破结界，还不知道他又整什么幺蛾子。
吴叔叔已经把全部用于探测灵力都收回来了，可是他捏紧拳头在原地站了半晌，还是没动手。假人懒懒的站在我们面前，双手撑着桌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吴叔叔根本不会动手，一脸轻松的样子。
“吴叔叔……”我有些担心，扯了扯他的袖子。
吴叔叔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别过头：“我不行……我不行。你们俩随便谁打破结界。”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吴叔叔会这么抗拒。何悠然站在我身旁，从始至终他都没敢看那个假人，哪怕他上前推他让他离远点的时候，也是始终低着头的。
时间紧迫，再加上我也实在是没有脑子去问他俩到底怎么了。我便干脆利落的抽出弓箭，箭头直指假人的方向，他也没有躲，悠闲自在的靠在桌子上，一脸“快来射死我”的表情。那张脸实在是和爸爸的、哥哥都太像了，我也不忍心，瞄准目标以后，移开了目光才松手。
不得不说祁落在恶心人这方面确实是一绝。虽然我没有看，但是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清晰可见，祁落甚至还贴心的配音了呻吟声、倒地声和挣扎的声音。我不敢转头看，何悠然握住我的手：“没事……晚晚不要听，什么都不要听。”
大概过了一两分钟，我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便抬头看了看，办公桌面前的空间扭曲着，像是破碎的玻璃，哗啦一声炸开了。哥哥就在结界后面，伸手挡着碎片，看起来并没有受伤，看到我们以后呼啦一下冲过来：“吴叔！”
“没事吧？”吴叔叔紧张的问，甚至上手拍了拍他的头，大概是怕他把脑子摔坏了。
“没事没事，”哥哥赶紧说，“我醒来就在这了，周围也没有别人，也没看到祁落，只知道面前有结界，但是我也打不开。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啊？”
他那副天真白痴的表情不像是装的，那这么说他并没有看到刚刚我们进来、和祁落造的假人对峙的场景，但是这不合理啊，祁落恶心一个人也是恶心，加上哥哥岂不是效果更好，毕竟哥哥不像我已经不记得父母了，也不像何悠然甚至都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更何况从祁落的字里行间推断，他明明更恨哥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吴叔叔肯定也察觉出来了，但是现在也没时间和他详细的解释了，既然找到了哥哥，当务之急还是把他赶紧带回去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们是借着拜年的名头过来的，吴叔叔甚至还在门卫那里记了带来的东西，还往祁落的办公桌上扔了两个礼盒，但是不知道祁落用了什么名头把哥哥弄到这里来，也许是苏金木的事。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擅自把哥哥带走就说不过去了，祁落没准会给我们安个什么罪名。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还是打算在这里等到祁落回来再说，毕竟是大年初一，在总督所里，还有不少值班的人，他不会太过分的。
吴叔叔坐到祁落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这里也一般是访客坐的地方，何悠然坐在门口的沙发上，虽然给他的任务是放风，但我总感觉他在发呆。我靠着窗户站着，试图从食堂的嘈杂声里听出一些风吹草动。哥哥则站在吴叔叔身后，一副冷面保镖的样子。
我们等了差不多半小时，结果一点动静也没有。哥哥第一个憋不住了，在祁落的办公桌前戳来戳去，最终被一个相框吸引了目光，他拿起来看了看，眼神一暗，嘴里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脏话。
“什么东西？”我走过去看。
哥哥把相框递给我，里面是一张合照，除了吴叔叔他们三个人，还有妈妈和沈阿姨。相框和相片一样的模糊陈旧，边缘处还有摩挲的褪色痕迹，哥哥的脸色不大好看：“他装个屁。”
这张照片我从未见过，也许家里之前有，但也是被吴叔叔处理掉了，我注意到这张照片里，祁落的旁边就是沈阿姨。祁落的心思，大概就和这张照片一样，无法宣扬，只能在暗处默默成长着。
“不要乱摸东西。”吴叔叔从发呆中回过神来，提醒了一句。
“吴叔，”哥哥突然想到了什么，“吴叔你们来的路上看到宋长宁了吗？”
吴叔叔愣了一下：“没有。虽然因为他做过缄默者，灵力不太容易追踪，但是他的定位的确是在这，而且目前来看没什么生命危险。待会等祁落来了，我会问他的。”
哥哥有些烦躁的踮着脚尖：“真奇怪……怎么会找不到呢，我总是感觉他就在我身边。”
吴叔叔听到这句话一愣，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我的耳朵敏锐的捕捉到了走廊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声音很熟悉，我下意识的说：“来了。”
哥哥一下子紧张起来，一下子站到我身前。吴叔叔叫何悠然回来，喊了两声他都没什么反应，再喊第三声的时候，祁落已经推门进来了。何悠然从发呆中惊醒，抬头看了一眼祁落，双方都没说什么话。祁落手里抱着至少三个记事板，看起来依旧很忙，看到我们的时候，一脸意料之内的表情，微笑着走到办公桌面前放下手里的东西：“都来了，这么热闹。”
“来拜年的，能不热闹吗？”吴叔叔虽然这么说，但表情冷冷的，始终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要不是你提醒我，我都快忘了原本还可以更热闹一点。”
“二哥客气了，要说拜年还应该是我先去拜的，麻烦你了。”祁落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三个红包，“给孩子们压压岁。”
没人伸手接。我都要开始替祁落尴尬了，他倒是一脸轻松，把红包放在桌子上，抱拳微微鞠躬：“新年快乐，合家团圆，身体健康。”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讽刺的拜年话了，拜他所赐，我们再也不能合家团圆，哥哥的病也很有可能伴他一辈子，祁落说是拜年，不如说是戳我们心窝子。
吴叔叔微微笑了一下：“好啊，那我也祝你家庭和睦，美满幸福。”
祁落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哥哥冷哼了一声，及时打断了两个人互揭老底：“宋长宁在哪？”
祁落毫不在意的样子，微笑了一下：“宋长宁是谁？”
“你妈的……”哥哥砸了一下桌子，“他不见了！你昨天大半夜把他从老家叫走到底是什么居心？他的定位明明就在总督所！”
“原来是有人弄丢了自己的小男友啊，”祁落还在微笑，“怎么不反思一下自己？有没有把他看好？”
“你懂个屁，”哥哥沉下脸，“你从来都没人爱，也不懂爱，只有你才能说得出把别人看好这种话。”
祁落完美的微笑有一丝裂缝，摊开手：“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又得到什么了呢？”
吴叔叔给哥哥丢了个眼神，哥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做了那么多事，还把我弄到总督所来，到底想要什么？”
祁落一脸无奈：“小阳啊，不管怎么说，金木身上的血祭禁咒痕迹指向的是你，我不把你带到这边来，怎么给大家一个交代。”
“滚蛋吧，你心知肚明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年前我一直在替吴叔叔工作，连总督所的门都没进过。”哥哥狠狠的瞪着他。
“我和哥哥所有的工作流程全都上报给了，你知道我们自从上次集训就再也没有来过总督所，”我说，“苏金木去他母亲的老家了，他怎么在总督所受袭？”
祁落微笑着看我们：“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但是问题是，我要是不承认，你们又有什么话可说呢？”
何悠然在旁边牵着我的手，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但听到刚刚祁落的话，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手颤了一下。我和哥哥也被他的不要脸程度震惊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说什么，最后还是吴叔叔慢悠悠的开口了：“小阳的事，你到现在都还没捅出去对吧？现在网上只有两三个帖子提了一嘴，热度都还不高。你是还没来得及篡改我们出入总督所的记录，还是知道最近的舆论已经不适合你再搞这种事了？”
祁落还是笑着，但眼神冷下来了：“你干的？”
“哟，还来兴师问罪？”吴叔叔转着无名指上的婚戒，“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总督所被你搞的乌烟瘴气，有多少事情得不到解决，多少规章制度你都不修订，该做的事不做，一天天净想着往我身上泼脏事，我把这些实话在网上说了说，不知道有多少人认同呢，还说你怎么还越管越倒退了。”
“二哥说的建议都挺好，看来你对管理挺有一套的啊，要不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来坐？”祁落应付的有来有往.
“我要看孩子，”吴叔叔淡淡的说，“你和我，不能都对不起大哥。”
祁落直接装没听见后面那句嘲讽他的话，转头攻击哥哥：“不过小阳的事，你倒是提醒我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现在就把他捅到网上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大过年的大家都聊着八卦呢。”
“不麻烦你了，我已经帮你放到网上了，”吴叔叔说着晃了晃手机，“我放上去的都是公平公正的言论，你要是想去带节奏，我不会拦着你的。”
刚刚吴叔叔的确是摆弄了一会手机，但我倒是没想到他在搞这个。祁落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想到吴叔叔会先发制人，脸色已经开始变差了，但还是反击回去：“那当然了。你的言论肯定和我的一样客观公正，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误解。”
吴叔叔皮笑肉不笑了一下，没顺着他的话说，而是站起身：“年也拜完了，我们走了。”
“这就走了？”祁落笑眯眯的，“不多坐一会？”
“坐多了我怕恶心。”吴叔叔冷冷地说。
“那我就不送了，一路走好，”祁落说着说着变了语调，眼睛盯住哥哥，像秃鹫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不过小阳可不能走，在审你的流程开始之前，你得先去地牢里呆着。”
“我什么错都没犯，为什么要进去。”哥哥冷静地说。
“犯错？那倒谈不上，”祁落语气轻快，“但是你是伤害金木的唯一嫌疑人，更何况，谁让你长了一张这么讨人厌的脸呢。”
“滚你妈的。”哥哥骂了一句。
吴叔叔伸手拦住哥哥，冷冷的看着祁落：“滚开。”
“不滚。”祁落一脸微笑。
“……”吴叔叔大概是被惹生气了，干脆把所有的丑话全都放出来了，“你不要觉得这样，我就会妥协。我已经足够客气了，你没有道德观念，杀人毫不在乎；从小到大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爱，一直用你那种荒唐可笑的方法去讨好你想亲近的人；到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的结局，所有的人都离开你了，你很开心是吗？我现在告诉你，我现在手上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早就该死了，你如果还想多活几天，就别激怒我。”
吴叔叔每说一句，祁落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尤其是说到所有他在乎的人都离开他的时候，他的脸色简直像破裂一般狰狞。吴叔叔说完了，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祁落的眼睛里迸出血丝，狰狞的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二哥，你还真是大圣人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祁落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是不是你人格太高尚太有魅力了，我这种平平无奇的人在你旁边拉低你的生活水平了？”
“是又怎么样？”吴叔叔干脆加入他算了。
“你看看你，一直不娶妻，是个深情的丈夫，养大两个养子，多好的一个父亲，再加上业务能力这么强，还是个优秀的灵士，你是不是没什么缺点了？跟当年的向南一样，就是个完美的高高在上的神是吗？”
吴叔叔一脸轻蔑：“你有什么资格提大哥。”
“我没有资格，你就有资格了？”祁落一脸狰狞的、绝望的笑，“当年明明是你该去收顺混沌的，你把这么大好的机会让给向南，难道不是间接害死了唐阮吗？云姐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能陪她到最后一刻，她死的时候你在哪？你在她身边吗？你知道她死的时候有多绝望吗？”
吴叔叔的脸色倒是没怎么变，但我能看出来祁落的话的确是戳到了他的痛处，我站在吴叔叔身旁，看着他的肩膀微微发颤，声音也不像一开始那样平静：“闭上你的嘴。”
祁落刚刚说的那些，我从来没听说过，哥哥也没有，我们两个人疑惑的对视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安。吴叔叔是不是还瞒住了别的什么没告诉我们？
祁落像个疯子一样：“闭嘴？我可还没说完呢。这些我就都不说了，那小悠呢？这么多年了，你每一次去过他的坟前祭拜的时候，你想的是什么？你敢不敢面对他？他当年还那么小，才刚学会说话，你就连着他妈妈把他们两个都抛弃了，你还有脸说我？”
“他是我的儿子，”吴叔叔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但语气还是平常，“你有什么资格谈论我的儿子。”
“我当然有资格谈论你的儿子，”祁落一脸报复的快意，“我把他从你身边救出来，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教他做人的道理。我对他来说更像父亲，这么多年你又做了什么？你对他有尽过一点父亲的义务吗？”
吴叔叔并没有很惊讶，我和哥哥也没有，毕竟这件事早已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祁落并未从我们的脸上品味到什么复仇的滋味，脸上的表情在失望之余更显惊讶。而我们只是看着他，惊讶于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痛心于到这种时候了，还是在何悠然面前说这些话。
这时站在我旁边的何悠然动了动，放开了那只一直牵着我手，站到了我的身后。下一秒脖子上贴了什么冰凉锐利的东西，我微微偏头看去，那原本属于苏金木的那把匕首。
何悠然站在我身后，他的体温、呼吸还是和以往一样熟悉，只是我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眼神，那双平时温柔的抚摸我的手，一只在我脖子前架着匕首，另一只捏住了我的手腕，只要我微微一动，他按住的穴道处就疼的厉害。
“别动。”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同时我感受到脖子上有一股暖流蔓延至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