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胜光两指扣在他的脉门上,徐徐地道:“瞧你这身材也是个练家子,跑这么几步就弄得满头大汗,你就不觉得有何不对?”
虔诚立眼珠子转转,想着定是刚刚在集市上着急了些,又在炉子边站了半天,天气也有些燥热,这种种原因之下流几滴汗有什么不对?
“脱衣。”金胜光的语气沉重且快速。
虔诚立听着金胜光的话,慢慢退去外衣。
“脱光!”
虔诚立看着他,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从了。
“这是...”言文悦看着虔诚立慢慢脱下外衣,只见他的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可是一团黑雾正萦绕在紫黑的伤口之上。
“这....”同时间,段玉良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虔诚立。
虔诚立呆呆的看着自己受伤的左膀,黑雾正在慢慢蚕食着自己的伤口,他竟浑然不知!
金胜光疑惑的看着伤口,斥责道:“你有如此伤口,怎敢轻易前往那妖市之中!命都不要了?”
说着金胜光去木箱中取出一柄短小锋利的快刀,在酒杯中浸湿,又取来明火,将刀放在明火上烤着。一手持刀,一手不断的在刀上撒着药粉,双目不忘看着虔诚立。
看见虔诚立腰间挂着的墨色珠子,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些许,暗暗道:果不其然,这小伙子也非凡间俗人。
段玉良看着金胜光按部就班的摆开架势,忍不住的上前问道:“老伙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金胜光停下手中的活,淡淡道:“他被妖物所伤,本无大碍,可是他去妖市里走了一遭,那里妖气横行,自然有邪祟盯上了他的伤口。”说着,看了看虔诚立,又道:“我还正好奇呢,那日六眼狼蛛怎么会突然落下,那狼蛛也是见过人的,从未有此情况。现在看来,正是这小子伤口上的妖气诱导了六眼狼蛛,让它以为这是上好的猎物。”
言文悦也走上前来,关切的问:“伤势可是严重?”
金胜光释然的一笑,道:“那小子不只是命大,而且神灵僻佑,当然无事。”
段玉良听见这话,忽然瞪了金胜光一眼。金胜光不解,可是也能领略到他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他说出这小伙子的身份,拿着刀朝着虔诚立走去,道:“小子,别慌,我只是把你胳膊上的死肉刮去,不会很疼,你忍一忍就好。”
虔诚立看着闪着银光的刀尖,汗毛直立,心中也是抗拒着。可是当金胜光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时,只觉一股暖流从肩头流入,缓缓的在体内窜动,他竟然无力抵抗。
金胜光的手看上去干瘪枯黄,犹如风中枯木,等他拿起刀时整个人都像注入了灵光。一只手按在虔诚立的肩头,一只手沉稳的拿着刀,轻轻的刮着附着在伤口上的死肉。
虔诚立诧异的看着金胜光在一点一点的刮去死肉,那柄刀明明在他身上来回刮动,可是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仿佛金胜光在给别人疗伤。
“嘶”虔诚立轻吼一声,金胜光安慰道:“别慌,这是刚刚切入你的生肉里。”
“啊”虔诚立强忍着,尽量不要乱动。金胜光却是一脸沉着,仓健有力的手平稳的在操动,只见艳红的鲜血顺着虔诚立的胳膊滴落,一块块红黑交加的肉也被削了下来。
“三日内,不要乱动,不要乱吃,保你痊愈。”金胜光目光坚定,慢慢的刮下最后一刀,嘱咐着:“切记我的话,否则神仙也难救!”
虔诚立像是个乖孩子一样点点头。
金胜光看了一眼虔诚立的腰间的珠子,道:“日后可不要再像今日般对什么事都马马虎虎了,如果不是老夫及时发现,你这条臂膀只怕是留不住了!”
虔诚立道:“好的。”
金胜光上了药,包扎好之后,看看忧心忡忡的段玉良和言文悦,道:“行了,别苦着个脸了,都没事啦!老夫的医术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啊!”
言文悦赶忙道:“多谢,多谢。”
金胜光看着虔诚立道:“行了,你的鱼汤也快好了,去歇息去吧,那小姑娘我会亲自照看,你就别费心了。”
听见这话,虔诚立也是赶忙起身道谢,只是刚要拱手,只觉臂膀疼痛难忍,又龇牙咧嘴的笑着。
段玉良在一旁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受伤一样,心疼的道:“好了,好了,你去休息吧,等到痊愈之时再来道谢。”
虔诚立正要退下,忽然想起龙女还在管制府里,想要一并带回青柳客栈,便道:“还有一事,请大人帮忙将龙女送回青柳客栈,我们还是去那里比较好。”
段玉良听见这话就又不开心了,好不容易才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快又想着离开?这是不可能的,段玉良道:“管制府不缺你二人容身之地,等到伤好了,再说吧,况且青柳客栈已经是管制府重点监视对象,随时都会被查封。”
“这...”虔诚立忽然想起柳妖之事尚未解决,青柳客栈的嫌疑确实不能排除,可是那溪边的木屋也是可疑之地,他又想想眼前的情况还是自己先养好再说。
虔诚立拜别金胜光和段玉良二人,顺路去看了一眼龙女,见她面色已有好转,面颊的霞红也已退去,就安心的回房了。
夜色降临,点点灯火逐渐在夜丰城亮了起来。四下里忙碌的人们也停下一日的步伐,静静的坐在椅上休息。昏暗的天空中隐约闪着几颗星光,孤高的月亮躲了起来,风轻轻吹过,不能撼动牢固的黑云。
健马飞驰,行人避让,一道黑影从夜丰城东门穿过,守城的卫士看到赤红色的大旗也明白这是自己人,随即命令下面的士兵提前避让。
快马直奔管制府而来,马上之人身穿黑色铠甲,着白色内衬,神色匆匆的从马上跳下,径直的跑向离去。
“什么事?”言文悦还在招待金胜光,听见外面一阵躁动,走出来询问着。
前来报信的士兵猛地磕在地上,道:“禀告将军,西舟山有异动!”
说着他举起藏在怀中的信件,等着言文悦查看。
言文悦看着慌张的士兵,凝眉注目,一把拿过信件,细细阅读一番后,轻声的诧异道:“啊?”
他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士兵,令声道::“你先去休息吧。”
士兵应了一声,就赶忙退下。言文悦又向守在一边的士兵招了招手,贴耳传令道:“你去将三营卫兵长传来。”
段玉良看见神色焦虑的言文悦自然是坐不住,走上前来,细声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有人摸到了西舟山。”言文悦攥着信件,尽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叫他人察觉到内心的恐慌。
段玉良听到消息后也是震惊万分,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胡子,道:“知道是什么人吗?”
“守卫西舟山的军士只是发现了有人昨夜趁着雨夜摸进了西舟山,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暗藏在山中的暗哨,所以他们都退了下来。”言文悦看着远处西舟山最高的望川峰,忧虑的道:“城中的柳妖杀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如今有人已经动了西舟山的主意,只怕这两件事同时发生绝非偶然。”
段玉良思量着,道:“你是怕对手来一招声东击西?”
言文悦点点头,道:“毕竟西舟山里镇压着的那个,可是有着千年道行的苍狼王,要比这柳妖不知凶狠多少。”
言文悦想了想,又接着道:“我已经命人去传三英卫兵长来,我这就去准备一番,待会我直接就和他一起带着三营前去西舟山一趟,城中的事就交给你了!”
段玉良道:“放心,这老伙计一时半刻也走不了,倘若真有不测,岂能坐视不管?”
言文悦道:“那小子怕是不会太安生,你注意点,回头真有什么差错,这等罪责可是你我都负担不起!”
“放心吧,我自有方法!”说着段玉良又回到房里,陪着金胜光喝了起来。
金胜光见二人在门外轻声密语片刻,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段玉良一笑,道:“城中巡防营的事,叫他前去处理,我接着陪着你,免得你说不够意思。”
金胜光也不管那么多,他能先吃好喝好,才能更有精神,况且他的身份也不好多参与这些事。不过,那个名叫虔诚立的年轻人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总觉得在他身上透露着一股不俗之气,尤其是腰间的那颗黑珠子,更是让他心生忐忑。
酒喝完了,肉吃完了,金胜光也是心满意足的坐在那里,双眼不自觉的瞟来瞟去。
段玉良看着言文悦悄然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无尽的夜空,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