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丘利是个不错的雇主,而且爱丽丝的情况还不稳定,也许以后还需要他提供血液来治疗血渴症——亲人的血是功效加倍的良药,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莉雅轻轻摇晃着杯子里的红茶,目光落在洛里安身上:“而且我也很好奇,阿莫德血咒的副作用通常来说是无解的,但你却能准确地发现它的病灶……洛里安先生,你能帮我解决它的副作用吗?”
“总之,我希望你能作为我的助理,帮忙把墨丘利治好。这是你欠我的,就当是偿还无端闯入实验室的责任。”
洛里安沉思了片刻,觉得莉雅的邀请有些微妙,便下意识地想拒绝,他斟酌后问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按正常的方式处罚你。”莉雅喝了一口红茶,嘴角噙着微笑:“我只是一个学者,没有太过强大的力量,但恰好知晓一些折磨人的法术,我不介意在你身上实践一下,给自己的实验笔记再添上一个案例。”
“……”
洛里安摊着手:“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到时候通知你。”
莉雅抿了下嘴唇:“这事情没那么容易,我需要先制备计划,你对灵性的知觉非常敏锐,到时候可以帮忙监测墨丘利的身体状况。”
“你为什么要帮爱丽丝?”
洛里安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学者”显然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而且作为序列六以上的强者,很难想象她会缺钱。这么费尽心思地帮助一个契约已经完成的雇主,显得有些不合逻辑。
莉雅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将实情告知,最后还是说道:“因为她有资质,这很难得。”
“资质?”
“你是不是以为什么人都能成为吸血鬼?如果只是寻常的血族,那确实不稀罕,但你刚才在实验室里已经见识过爱丽丝的能力了吧?她和其他血族不一样。”
莉雅走进卧室,拿起床头那本倒扣的书籍,洛里安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邪恶生物名录》。
“大部分人都以为吸血鬼对应着月亮途径的非凡者,这是神秘学界的常识之一,但并不代表它是正确的。”
莉雅回到客厅,把书本翻到某一页,泛黄光滑的纸面上有一幅带边框的插画,绘着一个身材苗条,手臂上缠绕着红黑两色纹路的女人。
她的牙齿尖锐而阴寒,有几分血族的气质。
“远古时期恶魔的一种,实力非常强大,而且与吸血鬼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事实上今天的神秘学家都认为恶魔与吸血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图上的黑色血族就是推翻这种论调的最好证据。”
莉雅说着,看向实验室的方向:“我相信爱丽丝有成为黑色血族的潜质,而且我相信在一些血统古老的恶魔中,也许还留存着类似血族的操控血液的能力。只是它们太难被接触,太难以沟通了。”
“鲜血大公?”洛里安脱口而出,那是深渊途径序列二的名称,代表着血液与恐惧。
“什么?”莉雅眼中放出光芒。
“咳咳……”
洛里安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人说,深渊途径的高序列中,有一份魔药名称是鲜血大公,也许他们就是你说的那种古老恶魔。”
“鲜血大公……”
莉雅沉吟着,觉得这个名字很陌生。更重要的是,她不太相信洛里安一个序列七的家伙能够知晓高序列魔药的名称。
不过表面功夫她还是会做的,当即微笑着在笔记上写下了鲜血大公的名字,说道:
“多谢提醒,我以后会注意有关信息。”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洛里安突然有些好奇:“有关黑色血族和爱丽丝的秘密,我们才杠刚认识不久。”
“这是合作的诚意,洛里安先生。我们将要一起共事,一些必要的信息是需要共享的。我也希望能和你有更多的学术交流。”
莉雅微笑着,合上书本,那古老封皮上的图案似乎闪耀了一下。
洛里安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看去,那上面只有一只古朴的,用灰色线条勾勒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彩可言。
但他感觉到莉雅的灵性像是涨潮的海水一样,泛起了巨大的波浪,这种剧变甚至直接表现在了她脸上。
豆大的汗珠从莉雅额头上滑落,渗进黑白相间的鬓角里。
她涩声说道:“你该走了,洛里安先生。”
她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说到最后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痛苦的意味从齿缝间逸漏了出来。
“你没事吧?”
洛里安有点狐疑地看着莉雅,她手背上浮起了一根又一根的青筋,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异样的痛苦。
“没事,你赶紧离开。”
莉雅捏紧了拳头,眼神中的平静荡然无存,洛里安只是看了一眼,就立马站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再不走,莉雅很可能就要动手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稳妥为上。
洛里安略微行礼,对莉雅说道:“那我先行离开了,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到城北的耶德宅邸找我,或者托墨丘利派人送信过来。”
说完,他立马转身,打开房门离开。
刚走出两步,屋里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摔落在了地上。
洛里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往外走去。墨丘利子爵正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对面墙壁上的黄铜管道发呆。那些金属零件的阴影里隐隐约约渗漏着黄绿色的药液,让屋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墨丘利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是什么也闻不到,呆滞得像个死人。洛里安从他身边走过,打了个招呼,在墨丘利机械回应之时,他身上的怪味越发浓重了。
眼看天色不早了,洛里安怀着不安的心思离开庄园,来到远处的街道上。
一个车夫正靠在马车上休息,洛里安拍醒他,然后扔了一张纸币过去,说要到城北去。
“好嘞,老爷请坐稳。”车夫扬鞭,车子快速跑离了庄园。
洛里安坐在车里突然觉得焦躁不安,他掀起车帘,望向庄园的方向,那里什么也没有,但他的不安却越发焦灼。他感觉到有种东西在靠近庄园,那是一道无法被绝大部分非凡者看见的“光芒”。
它没有实体,仿佛由一股又一股庞杂的信息组成,以虚幻的姿态,如洪流一般倾泻在了那座萧瑟凋敝的花园中。
嗡……
洛里安脑袋一响,如被万千根针扎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