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请问您想要什么布?”
没想到她这一问,反倒把人逗笑了,“你刚喊我什么?姑娘?我可不是姑娘了,我已经嫁人了。”
她用帕子捂嘴窃笑,媚眸见清波流转,池辛夷愣了一下,连忙改口,“是小女子不长眼,竟然把夫人当姑娘。”
“无妨,我本就年轻,看着也没比你大几岁,也才嫁来一年。”
她倒是直白,池辛夷微微一怔,“夫人想要什么布?”
有她在,刚才闹事的那群人不敢多放一个屁。
他们又害怕又好奇,不想挪脚又害怕被母老虎教训。
“我想要一些上档次的布,穿出去跟人比不会输的,你这有吗?”
“便宜的布料也能做出好看的款式,不知您想要的是?”
“不要便宜的,要贵的,能衬托出我气质的,多少钱都行。”
见她求布心切,她还以为她遇到了难处,刚好她今天任务完成了,不妨就趁这会儿收摊吧,也好问问她具体情况。
“夫人若不嫌弃的话,我们可找一处细聊,这布料啊并非越贵就是最好的,而是选出适合自己肤色的,扬长避短才是最好的。”
这位夫人一听,双瞳放光,“你要帮我选?你人真好,小翠,庆大,快来帮这位姑娘把摊收了。”
池辛夷盯着自己的布料都完好无损的包起来放上驴车,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接着跟着这位夫人上了马车。
在村里,鲜少能看见像模像样的马车,尤其是这位夫人乘坐的马车,竟比京中某些贵族小姐坐的马车都要豪华,用的竟是棕鬓白毛的马拉车。
在京中,除了丞相外,没人敢用棕鬓白毛的马拉车。
可见这位夫人不但有钱,还有点蠢,竟不知城中的规矩。
临上车前,她路过那群男人时,听见他们小声议论,“长这么好看,真可惜了。”
“敢在咱们村晃悠,母老虎怎么可能放过她,看吧,她这是想用软刀子杀人呢。”
“啧啧,真惨。”
听完这些闲言碎语,她抬眼又瞄了一眼那位夫人的脸色,见她并无异样,坦然一笑,紧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刚坐稳,那位夫人突然凑了过来,拉紧她的手。
肃严的神色瞬间化为一汪春水,温柔可人,“姑娘,我看你并非商贾出身,怎会沦落到跑到我们这小村子卖布的地步,可是遇到了难事?”
“我......”
面对她的热情,她一时间难以招架。
“你不必紧张,我不会害你的。我相公是这个村的村长,倘若你真的遇到麻烦,尽管跟我说,小事我能帮你解决,大事找我相公,他肯定能帮你解决。”
见她提起相公时,嘴角扬起笑,眼底抑制不住幸福的喜色。
一刹那,她竟有些羡慕。
“夫人多虑了,小女子并没遇到难处,来此处卖布,只是想开拓一条新的商路。”
\"什么商路?方便与我说说吗?\"
村长夫人不仅热心,还有一个热衷八卦的心。
怕她不信任她,她还搬出自己的家底,“不骗姑娘,我娘家也是做生意的,这通商之事我不能说精通所有,也算略懂一二,万一我能给你点建议呢。”
在宫里,鲜少见这般坦率之人。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有,她肯定不能向陌生人敞开心扉,只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所收布料的种类,主动引她开口,“我看夫人眉头紧锁,可是有烦恼?”
“唉,我这烦恼纯属是我自己找的,虽然我相公早就同我说过,无须跟那帮贵妇争艳,可人都是要脸的嘛,老是被她们背地里嘲笑我心里也不舒坦,就想着改变一下打扮,在她们面前争一口气。”
“你说我这般想,有错吗?”
被打击多了,她都有些不自信了。
最重要的是,她相公虽然对她极好,凡事都依着她,但在这件事上,他第一次与她起了争执。
甚至不再带她进城,也不让给她参宴的机会。
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总容易胡思乱想。
尤其这次,她因疫病大病一场,进不了城。
他却被困城中,连一封平安信都寄不出来。
幸好这疫病已经被稳定了,她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这心一闲下来就慌张,情不自禁的就想起这件事,身边伺候的婢子都被她问过来一遍了,套路般的答案她都听出茧了,没半点新意。
越这样敷衍她,她越是偏执,甚至想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身上寻到答案。
池辛夷注意到她渴求的目光,不忍再消磨她的期待,肯定的回答她,“我认为,夫人所想半点问题。”
“人想改变自己是人之常情,夫人想争一口气,也是上进的表现。至于这衣服和打扮嘛,只能替你遮掩一时,真正不变的是内在。”
“内在?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与村长夫人同坐一辆马车,池辛夷觉得此事成的几率更大。
“内在不仅指的是夫人的学识和见识,两者缺一不可。”
“见识和学识?本夫人从小跟家父下海捕猎,走遍大邕各个地域卖海鲜,这见识自然不差,可是这学识,本夫人确实没怎么读过书,除了记个账,也看不懂几个字,实在惭愧。”
说完,她垂下眼帘,有些心虚,“不瞒你,我相公原本能考秀才的,都是被我拖累了,才被迫当了村长,没办法再科举了。”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可我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总是惹他生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见她瞳孔失色,她也压下眼眸,静静听她讲述,\"有些话,我真不知道该同谁讲了,今日见你,倍感亲切,所以多唠叨几句。\"
“夫人何必客气,小女子也只是普通人,也会被琐事烦恼,这很正常。”
见她长舒一口气,池辛夷注意到她眼下的淤青。
虽然用一层厚粉覆盖,仍能看出她眼底的疲倦。
“夫人病愈后,可觉得哪里不适?”
她摇了摇头,“张太医开的药喝下一副,我便好多了,如今喝了几幅,已经无碍了。”
“不妨我为夫人再把下脉。”
“你会把脉?”
“略懂一二,三脚猫功夫而已。”
“一个女子,能懂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她虽然震惊,也愿意配合。
池辛夷替她把完脉,确定她的身子并无大碍,稍有些肝气淤堵,应该就是近些时日造成的。
她如实将情况告知她,“夫人近些日子可有烦心的事?”
“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