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子?”顾亦说道。
“是啊!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坏得流油呢!兄台!不,大侠!你是不是要为民除害!我可以帮你!”
张任急得满头大汗,虽然身体没有知觉,但是脑子里已经想象到自己被提在山崖外的场景,只要对方一松手他就会摔得粉身碎骨,由不得他不惊慌。
顾亦继续问道:“那布政使又是什么品性?”
张任一愣,怎么还问到王行简他爹了,难不成是想要灭门?
不过他嘴里还是回道:“他都下狱了,你说能是什么好人。”
顾亦的手稍微一松,感受到脑袋往下坠了一下的张任亡魂大冒,连忙大喊出声,“我不知道啊!我只见过他几次!”
顾亦眼睛微眯,手不断的晃来晃去,“作为他的下官,只见过几次?”
感觉到自己被荡来荡去的张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确实只见过几次,平日里只去点卯,然后就找地方玩乐,关于那个布政使真的没什么交集的!”
“不过......”
“不过什么。”
张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他,他那人似乎不好对付,仗着和巡抚大人的关系好,处处与我们作对。现在巡抚大人都死了,他估计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顾亦听到关键字眼,问道:“他们关系好?”
“反正听家里长辈说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巡抚大人死了不也说是他干的嘛,这些个大人物的弯弯肠子我们怎么会了解。”
顾亦听后手松了下来,若有所思。
脑袋磕到地面的张任吃痛,但一颗心却是安定了不少,看来今日自己不用死了。
但他没有瞧见顾亦盯着他那漠然的眼神,继续开口说道:“大侠你要是想找他们家报仇的话我可以帮忙的,我在这姑苏地界虽然不算什么人物,但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暗地里动点手脚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只要大侠你开口,我回去立马就安排,你觉得如何?”
“大侠,大侠?你在听吗?”
独自言语的张任没有听到顾亦的回话,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
“大侠?大侠?你还在吗?”
张任急得大叫,但始终还是没人回应他,顾亦已经走了。
刚刚顾亦在思考要不要顺手把他杀了,但想想还是先缓一缓,这人虽是一个祸害,但好歹也是姑苏三大世家之一的张氏族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的话难免局势会更加混乱,先暂且留他一命,保不齐接下来还会有用。
等了一会,确认顾亦已经离开了的张任不由得破口大骂,“他娘的!把老子丢在这里,老子怎么回去啊!动又动不了!你他娘的最好别让老子知道你是谁!”
躺在原地分毫不能动弹的张任潸然泪下,他一想到自己被丢在这个山崖边,万一一不小心就滚下去了,自己这美好的一生就会到此结束。
“他奶奶的,不是人啊,又不是我得罪的你......”
张任流着委屈的泪水,嘴里不断重复呢喃。
认命的躺了一会儿,他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尝试着活动手脚,虽然还不能完全使唤,但确实已经是渐渐感觉到了。
他不禁心头一喜,绝处逢生啊!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身体的控制权逐渐回来了,张任不敢有大幅度动作,只是轻轻的把套在自己脑袋上的头套摘了下去。
眯着眼缓了一下,再次睁开眼看清眼前场景时,他一张脸变得阴沉无比,随后破口大骂。
“我淦你姥姥!”
他眼前哪里是什么高悬百丈的山崖,哪有什么飞流直下的断崖水,他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条小河边,河边风大,听到的水流声也只是河里的流水罢了,远远的还能看到姑苏城的城墙轮廓。
这只是城外一条僻静的小河道而已,他被耍了。
顾亦回到客栈,桑璃和田野正在百无聊赖的吃着零嘴,小姑娘还好,一直在姑苏待了那么多天,去书院求学的事情也暂时缓了下来,她还是有些小雀跃的,因为这样就能和先生待得更久一些。
桑璃就比较郁闷了,刚来姑苏那几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雨,现在好了,不下雨了,开始戒严起来了,去哪里玩都不方便。
“唉,无聊啊,无聊啊。”嘴里嚼着零嘴,桑璃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眼里仿佛失去了光。
一旁的田野安慰道:“桑璃姐姐别愁嘛,开心一点。”
桑璃有气无力的回道:“咱们来这里也有十天了吧,天天就窝在客栈里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顾大锅也是,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干啥。”
说起顾亦,桑璃不禁有些埋怨,自那次从湖中画舫回来后,他就把自己二人丢在客栈里面,整天的外出。
“先生,先生可能是在找法子出城呢。”
听到桑璃对顾亦有些小抱怨,田野不自觉的就想为自己的先生辩护一二。
“咳,谁在偷偷的说我坏话?”
房门外响起顾亦的声音,他一回来就正好听到桑璃在抱怨,不禁有些好笑,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太过无聊了。
“先生!”
听到顾亦的声音,田野赶忙起身,噔噔噔的跑去开门,一身青衫笑容和煦的顾亦正负着手站在门口。
“没有人说先生的坏话,先生听错了。”
看到顾亦,田野也是急忙说道,她也不想让先生误会桑璃姐姐。
顾亦笑着伸手轻轻按了按小姑娘的脑袋,随后轻声开口,“我能进去吗?”
田野没有回答,而是回过头看了一眼桑璃,靠在木椅上的桑璃说道:“顾大锅回来了,进来坐吧。”
“先生请进!”
田野回过头,满脸笑意。
顾亦微微一笑,随后跨步走进两人的房间。
他来到窗边站定,看着楼外街市上依旧热闹的景象,虽然巡抚死在了姑苏城,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却并没有多大影响,顶多就是会时常受到盘查,整个姑苏城只许进不许出。
对百姓来说无非就是治安变严了而已,你若要问他们巡抚是谁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他们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大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衙门里的知县大人了。
看了一会,顾亦开口说道:“很无趣吗。”
桑璃还是有气无力的答道:“简直是无聊透顶了,我们什么时候阔以离开嘛。”
“不知道,但想必应该快了吧。”顾亦回道,据今天徐今安所说,这江南道发生的事并不复杂,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利益而已,只要关键之人死了,这案子也就结了,这些人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罢了。
桑璃皱着眉头抱怨道:“都怪这巡抚,早不死晚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死,害得老娘都没得出去耍。”
顾亦听后无奈一笑,这丫头在那南疆之地长大,那地方对于朝廷和这些官员的概念是极其模糊的,在收拢南疆的几十年里都还曾多次闹出叛乱独立。
顾亦说道:“现在坊间的传言你们都听说了吗,你们觉得是不是那个布政使杀了巡抚?”
桑璃撇撇嘴,一脸无所谓,“这我哪知道,人那么多,每张嘴巴说的都不一样,听听就得了,又不是我杀的。”
顾亦点点头,随后看向田野问道:“你觉得呢?”
田野忽然有些紧张,她觉得这是先生在考教自己,犹豫着开口说道:“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桑璃姐姐说的对,众口铄金,我们听到的只是别人说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顾亦点头,双眼移向窗外的人群之中,嘴里喃喃:“是啊,我们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要我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