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翎叹了口气,最终开口:“明日我会去你府中看看。”
二月红放松下来,脸上的欣喜几乎要压制不住:“徐小姐之恩,二月红没齿难忘。”
见事情解决,众人都松了口气,席间气氛再次回归轻松。副官给众人都添了茶:“看来佛爷今天当真挑了个好日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各位就都别站着了,喝茶吧。”
几人都坐了下来,张启山见胥翎并不伸手端茶盏,眼神中带上一丝探究:“徐小姐是一直都戴着面帘吗?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说出来,说不定大家还能帮上一二。”
齐铁嘴好奇这个问题很久了,如今见张启山问出了口,不禁在桌子底下给佛爷比了个大拇指。
张启山无视了齐铁嘴的动作,仍旧盯着胥翎。
胥翎当然不能说出真实原因,只道:“不能摘。”
一听这话,众人便知道这是有秘密了,于是都默契地不再问,且刚刚胥翎才卖了二月红一个天大的人情,谁也不会在这时找不痛快。
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二月红也因为丫头的事情看见了希望,没有再直接拒绝张启山的邀请。
张副官一边和众人谈笑风生,一边脑海中却不可避免地想到陈皮抓着胥翎手腕的场景。
那个纹身……
一个狰狞恐怖至此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姑娘的手臂上。副官微微垂下眼,抿了一口茶。
他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身上的纹身,这个纹身也会和自己的纹身一样,代表着某些含义吗?
如果是这样,看起来可不太妙。锁链……除了囚禁和束缚外,还能代表什么呢?
张副官看了胥翎一眼,目光落在胥翎那被衣袍遮住的手臂上,半晌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陈皮站在一旁,他没有参与茶会的资格——尽管他根本不屑也不在意这个。
他一边烦闷地想着丫头中毒的事情,一边眼前又浮现出那节比藕还白的手臂。
他回想着当时的感受,才惊觉怎么会有人的体温这么低——
这不像活人的体温。
他杀了许多人,对于人的体温无比熟悉。
想到这里,他猛地抬头看向胥翎的背影。
为什么会这样?
许多疑问浮上陈皮的脑海。
那节瓷白的手臂叫他不免想起曾经在长江边看见的那个傻子的姐姐的小腿。
不,比那节小腿要纤细得多,也更加优雅,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可是那该死的纹身又这么丑,看得人心底发寒。一想到这,陈皮本就烦闷的心中莫名更添了几分燥怒。
……
既然答应了二月红,胥翎一早就到了红府门前,小厮立刻便把她迎了进去。
“麻烦你了,徐小姐。”二月红朝胥翎拱手,他的脸色看着有点疲惫,大约是一晚未眠的缘故。
胥翎点了点头。
她环顾了周围一圈,道:“据我观察,丫头的毒不是一次形成的,应当加重过几次。先带我到丫头经常出入的地方看看,总要把毒源揪出来才算保险。”
陈皮也在这时冲了进来,二月红瞪了他一眼,却忍着没在胥翎面前发作。
一听这话,二月红和陈皮的脸色皆是一变,这邪物毒害丫头竟不止一次!
二月红的脸色更差了,愧疚像是菟丝花一样从他胸中生出,直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对胥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既如此,还请徐小姐跟我来。”
一路穿过游廊,胥翎这才发现二月红把她带到了两人的卧房门口。
丫头已经在门口站着了,肩上还披着一件羊绒披肩。饶是如此,整个人仍旧看起来弱不禁风,面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二月红快步地迎了上去,将丫头搂在怀里,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心疼和无奈:“都说了,让你在屋子里待着,早晨露重,怎么还出来了?”
丫头先是朝胥翎笑笑:“徐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劳你这么早来,我已让厨房准备好了早膳,一会不如用些再走?”
胥翎摇了摇头,她不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摘下面帘,况且她早已辟谷,无需进食:“多谢美意,不过我不习惯用早膳。”
“既如此,那便下次换个时间请你来府上用膳,”说完,她才朝二月红扬起笑,声音轻柔地解释,“没事的,徐小姐为我辛苦奔波,我总不能真坐在屋内看着。”
看着二月红和丫头的互动,胥翎有些晃神,从前也有个人对她这般无微不至。
她垂下眼,心口像是压着巨石一般闷痛。
是我对不起师父。
再次回神时,胥翎才发现陈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双眼紧紧盯着丫头。
倒是不止一个痴情人。
轻叹一声,胥翎跟着二月红进了内室。
房间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略微有些影响胥翎的判断。
她皱了皱眉,毒的味道确实在这个房间中,只是和药香混杂着,想要辨别方位并不容易。
胥翎缓步经过丝帐,又慢慢走过楠木圆桌,终于,她在丫头的梳妆台前停了下来。
“这里。”
二月红见此,眉头皱得更紧,他挥了挥手让丫鬟把丫头平日里用来梳妆的东西全部摆了出来。
胥翎一一看过:“不是这些。”
站在她身边的丫鬟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蹲下身从一个暗格里拿出来了一个被手帕包着的东西。
胥翎不再需要看了,她已经确定:“就是这个东西带的毒。”
丫头却愣了,她当然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她紧紧抿着唇,却什么都没说。
二月红看了丫头一眼,心中有了些猜测。
他将放在托盘上的手帕挑开,一个断成几节的玉钗出现在几人面前。
二月红是何等的眼尖,几乎是第一眼,他便知道这东西是从哪来的。他猛地转头看向陈皮,陈皮已经呆立在原地,脸上是一片愕然。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些东西不要买!你为什么不听?!”二月红怒喝出声,一脚踹在陈皮的心窝处,显然是动了真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