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前世的岁岁。
也喜欢现在的岁岁。
而且……现阶段的岁岁,稚嫩,笨拙,她还没有长大,还不会隐藏情绪,她的身上会呈现他前世从未见过的一面。
这些发现,会让他在与她今生相处的过程中感到惊喜,又会莫名的觉得满足。
岁岁递完手炉,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志得意满地翘起嘴角,她担心温孤雾白再把手炉给自己,于是往后退开,同他拉开距离。
她一副坚决不肯再碰手炉的模样。
温孤雾白失笑。
他看见了少女眉目间办完事情涌出的欢喜,也捕捉到了少女眼瞳中浮现的名为倔强的泠泠波光。
掌心的暖意,源源不断。
它们透过薄弱的皮肤,传递到他身体里每一处细胞。
这样不烫且正好的温度,像是没有实形的物体一般涌进他的身体,均匀地把他的每一块骨头裹上暖意。
手炉暖的是手。
岁岁的举动暖的是心。
自重生以来,温孤雾白想的都是如何弥补前世他与岁岁之间的遗憾,如何改正自己的不足,因而他琢磨的都是现阶段怎么样做才是对岁岁最好的,怎么把她的吃穿用度安排得一丝不漏,却没有设想过这时候的岁岁会用这样笨拙又可爱的方式来回应他。
前世的岁岁很好。
那是一种无可挑剔的,事无巨细的好,是会在任何境地根据自己所处位置范围内的好。
好到她仿佛就仅仅是他的妻子。
好到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在完成她身为他妻子的这个身份。
无可指摘。
方方面面的完美。
方方面面的周全。
然而那样的好,缺少了她本该有的性情,缺少了她现今眼里闪烁着的神采。
温孤雾白眼眶一热。
到了此时,他终于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了。
前世,他接受的是世家教育,认为应该按照长辈的心意去成为令他们骄傲的人,应该负担起宣国公府和温孤一族的荣耀和责任,也因为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又加之自小接收的种种礼法约束,导致他没有办法真的站在岁岁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没有顾忌到岁岁内心真正的需求。
是他不好。
是他不对。
或许,就是因为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对他那般残忍,让他失去了她。
也是因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及身为她夫君的失职,他才会最终在完成一切该做的事情以后,自尽于她坟前。
望着眼前的岁岁,温孤雾白落在手炉的长指微微收紧。
原来,他前世想要的,是她能够在做他妻子的时候依旧有着属于她自己的性情。
而比起看着她那般完美的做着身份之内事务的她,他更想看到的是一个会冲他笑、冲他闹、甚至会发脾气、会蛮不讲理的,性情饱满的、感情充沛的岁岁。
岁岁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留意到他泛红的眼眶时,心里一紧,关切地问:“世子,你怎么了?”
温孤雾白嗓音微哑:“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