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全是公司的债务信息。
“钱不够了。”顾星阑叹了口气。
之前融资的钱全部用来买股票,现在已经花得差不多。
如果收购半途而废的话,那么张家的公司就要背上天价债务,公司的资金运转不了,全用来填债,他们就可以直接宣告破产。
是以,今天的天气比之前更冷,他也必须要把黎泰贺约出来说这件事。
身旁的黎泰贺看完,再把视线转向窗外的飘落的雪花,慢悠悠放下手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长耿不论使出什么反击,外面都有应对之法。”
“是什么?”顾星阑接话道。
“三言两语说不完,他们静你们疯,你们静,他们疯,总之现在就一个字,发疯。”
言下之意还是继续背债前行吗?
顾星阑有些担心,看了一眼这人,“现在借太多了……要是我被抓起来坐牢,你会把我捞出来吗?”
“当然会。”黎泰贺肯定地笑道。
“你是我这里的人,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当然会把你捞出来。”男人的语气沉稳有力,就连那丝散漫也收了回去。
“放心吧。”
驾驶座的黎惠文拿着布擦眼镜上的雾气,“抓也不会抓到你头上。”
目光在两个姓黎的人之间来回打转,顾星阑不禁感叹自己上了一艘贼船。
“那个,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黎泰贺神色正直,挑不出半点错误。
“我现在都不用扮演另一个人了吗?”
他的女装马甲呢?
带着探究的意味,顾星阑一眨不眨地观察身旁的人。
他还没忘黎泰贺为什么要找一个男人当新娘这个谜题。
但黎泰贺却是一副“怎么是这个事情”的表情,他道:“不想干?”
这个反问又莫名其妙地搪塞了他刚刚的问题,顾星阑不想进套,摇了摇头。
“太累了,我没有盼头。”
“你有。”黎泰贺从西装内衬里拿出一沓厚厚的红包,“前几个星期没来得及给,现在全部补上。”
红包厚得口都封不上,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红色。
“钱是另外一回事。”顾星阑转过头。
他现在的生活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对金钱也没有之前在城中村那么执着了,给他再多也没有用。
“还有保险,为了避免上次的意外事故,我给你上了各种保险。”
“受益人填的你?”顾星阑用打趣的语气反讽道。
黎泰贺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他道:“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
“除了保险,你还有黎氏股份。”
“!”
听到这个,脑子瞬间清醒,顾星阑震惊地瞪大眼睛,径直看向黎泰贺。
瞳孔倒映着的男人无声地点头,像是在回应他的震惊。
“多少?”
“保密。”黎泰贺微笑道:“等合同拟出来你就知道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黎家人把他当作自己人?他折腾了那么多事,现在终于被认可了?!
“股份就不用了。”
顾星阑呆愣着摇头,小声补充道:“我想成为黎和泰的监护人。”
出口的声音模糊,加之窗外不停飞舞的雪和雨刮器“吱吱”的声响。
黎泰贺皱起眉,“你重复一遍。”
顾星阑正着声重新说了一遍,还补道:“法律意义上的。”
车突然停下来,方向盘差点打滑,驾驶座的黎惠文也惊异地转过头。
霎时间,车内的气氛比外面还冷。
——
从小车下来时,顾星阑连招呼都没往回打,冒着越飘越急的风雪跑回张家的小洋房。
门关上后,才能放下心来。
之前他开了很多次当黎和泰亲人的玩笑话,就连黎泰贺都拿这个来打趣过他。
可现在他真提出来,那人的脸却跟锅底一样黑。
黎泰贺刚刚那副表情,不是强颜欢笑,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对着他毫不掩饰的不满,和隐藏的警惕。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对方出现警惕这种情绪。
他只能用“当心黎家人把他抛弃”的说法作为借口,然后急急忙忙下车。
客厅冷清清。
楼梯下面还放着两个大行李箱。
地板的暖意驱散了脑子里的呆滞感,顾星阑一口闷完热水再走到楼梯下面。
刚刚好,张进豪正拿着第三个行李箱在二楼的楼梯口。
两个人相看无言。
张进豪的心脏咯噔一下,率先开口:“我整理我老婆的衣服和化妆品呢,给她往娘家送回去。”
说完就盯着顾星阑的脸。
而顾星阑早就在进门时戴上面具,对方只能看到一成不变的轮廓。
但对上那双藏在洞里的眼睛时,张进豪还是不免心惊胆战,补道:“她要在娘家常住,这几天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我……”
“我都没问你行李箱的事,你跟解释什么。”顾星阑走上楼。
这把张进豪吓得后退了几步。
顾星阑拿过行李箱,“我帮你。”
三个行李箱齐齐放在客厅。
沙发上的两个人喝着茶,安神助眠的茶香充斥着整个大厅,却安不了某人急躁的心。
张进豪喝完,拿纸擦汗,嘴角抽动着,半天才憋出笑,“您这边还有事吗?”
“如果没有,我就先扛箱子去寄快递了……”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张进豪站起身,拉了几下外套,动作迅速,飞快地推挪着三个行李箱溜到门口。
落地窗外。
中年男人在雪地里手忙脚乱,扭着屁股摇着头,一边推这个,一边推那个。
见状,顾星阑不禁觉得好笑。
眼看雪越下越大,那寒风肯定是像刚刚那样卷着雪花打在脸上,是那种刺骨的冷。
“张叔,您慢点,雪天路滑。”顾星阑打开门,喊道。
听到某人的声音,张进豪的脸一僵,连忙加快脚下的步伐。
边推、边回头瞥顾星阑的方向,嘴巴大吼道:“没事!我真没事!我自己能行!”
这像是没事吗?
顾星阑扬起眉,没再多说,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一前一后,地上的积雪也让院子这条路显得漫长极了。
踩出来的脚印歪歪扭扭,行李箱的轮子在积雪中断断续续划出痕迹。
天意造化弄人,偏偏快到目的点的时候,脚下就踩到一块石头,张进豪双手不停挥舞,眼睛都快跑出眼眶,直接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雪地上,箱子也翻倒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哎哟!”
屁股痛得不行,脆弱的中年男人大声痛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结果没戴手套的右手掌还被划蹭出一层皮,顿时血淋淋地冒出来,顷刻间出现红色凝状。
很快受伤的手就被棉套包裹住。
顾星阑拆了自己的,给对方戴上。
“不用!我自己来!”张进豪连忙转过身,急得不行。
地上散乱着各种东西。
哪里是什么女装和化妆品,男士冬衣、男士靴子,甚至还有几条内裤和方便面。
“张叔,这是……”顾星阑皱起眉,抬头看向张进豪。
张进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把东西全部塞回箱子里,语气急促:“这、这些东西都是我那大儿子的,他在他外婆家没衣服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