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有自己的名字吗?”
F6632不知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我的名字叫凌漪。”
“真是符合您性格的名字。”F6632弯了弯眼睛:“但我还是更喜欢我现在的编号,不想换个名字。”
这是她赋予自己的唯一编号。
也许名字有重复的可能,但这个编号绝对不会有。
那他就是独一无二的。
可惜,凌漪并不能读懂他的惆怅,径自离开。
许久后,F6632突然呢喃:“您不作为人类,都拥有了自己的名字,那又为什么剥夺人类的名字吗?”
航空港中,抱着画纸的女人眉眼弯弯,在一瞬间似乎听到了特别有趣的东西。
……
第二天晚上,F6632看到了战斗队伍。
二十个人的面庞被厚重的面罩遮住,他看不清他们的面庞,只能从他们身上的肃杀感受悍勇。
他说出四个地址,分别告诉给每小组人。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在天亮之前见到他们的血液。”
战斗人员们颔首,沉默的离开了此处。
F6632目送着他们离开,眸光转到了黑沉的夜色中。
他所有的猜想都将在这一夜被证实或者证伪。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那个想法是异想天开。
下半夜,战斗队伍陆续归位,他们带来了一管管的血液。
F6632没问他们是怎么得到的,也没问他们是如何避过监控的。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将这些血液放在了显微镜下。
然后……
他的眼中就出现在活跃奔跑,拥有着精细结构的纳米机器人。
一瞬间,他的呼吸都粗重了许多,喉中发出赫赫的奇怪声音。
他猛然抬眸,看向那些还不曾离开的人们,一阵冰凉从背后升起。
在这些人中,有多少人是人类,又有多少人是被她安插进来的、由纳米机器人组成的“人类”?
出于对那个项目的怀疑,F6632搜集了几个实验室主力的信息,让人带回了他们的血液。
然后……
他一组一组的更换着血液观测,最终从四个试管中,测量出了三个非人类。
“F6632,请问还有什么任务需要我们执行吗?”
他呆愣了太久,以至于队长无奈开口询问。
如果没事,他想尽快解散队伍,这样带着重武器聚集,是个极其危险的事情,他并不想被001抓住,投进焚化炉中。
“没了。”
F6632眼睛一个个扫过这些沉默着的人们,哑声道:“多谢,都回去休息吧。”
被他猜测着的真相浮出水面,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要一个个给实验室中的大家验血吗?
她所安排的人,除了纳米机器人组成的外,就没有其他潜入方式了吗?
这一刻,身边人仿佛都长了深渊巨口,让他无法信任。
该怎么办……
“砰!”
“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到上班时间了,迟到了你不得被扣掉这个月的大部分信用点!”
赵自由猛地推开房门,将他从思虑中叫了出来。
F6632这时才发现,他竟在这个地方不知不觉的发呆了好几个小时。
他勉强露出一抹笑意,将试管中的血和其他耗材都扔进了粉碎机中。
在没有办法应对这个问题之前,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恐怖的事情。
这会瞬间摧毁实验室中的信任,也将会让大家怀疑同伴。
“神神秘秘的。”赵自由只扫了一眼,便带着F6632进了航空港。
再次按时来到熟悉的小房子中,F6632却已经再感受不到刚来这里的快乐了。
他只是指腹摩挲着这熟悉的桌面,若有所思。
突然间,他抬眸看向此处的摄像头,轻声道:“我可以和您见一面吗?”
摄像头沉默,那个人现在并未将注视投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放松之余更多的却是失望。
此刻的凌漪,正站在她某个实验体的家门前。
因为人工智能不得干预人类社会之类的规则条款,她所分裂出来的人类除了最初命令外,除非死亡是与她没有任何联系的。
她借着出生池残次品销毁的机会,插入人类社会一千零六个智能人类。
他们以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社会长大,不论是人生经历还是教育轨迹均是无可挑剔。
只要不割开他们的脖子,检验他们的血液,他们就真的与人类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中,他们按照人类的轨迹安静生活,遵循着本能打入各个组织。
凌漪只等待他们死亡,接收他们在人类世界的获得。
但在昨晚,在这些人还有些年时间活的时候,她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机器体的数据。
这位负责研究人类数据上传的分身留给她的最后画面,是一个人类悄悄潜入,将她割喉的模样。
恰巧的是,那个人也是她分裂出的个体之一。
出于本能的毁灭及自毁程序,它在见到标记为敌人的同伴的第一时刻就下了杀手,给在幕后的她警示。
“竟然已经查到这里了吗?”
凌漪总算知晓,F6632每天躲在那间小屋子中,究竟在研究什么。
她微微的摇头:“很聪明,可惜……”
太弱小了。
就连唯一能依赖的战斗部队中,都有她的人。
这样的实验室,拿什么来和她斗呢?
她开始期待这些家伙自不量力的以为掌控力量走到她面前,推动世界进步的模样了。
到了那时候,她愿意给他们放一场盛大的烟花。
“可惜了。”凌漪怜惜的看了一眼无辜死亡的机器体。
下一刻,就见血液倒流,人类脖颈上的伤口也飞速愈合。
当机器体重新复活的时候,他身上蒙着的纳米皮肤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特征明显的机器人形态。
“哎。”
人类定制的初始逻辑规定她不准发展全人类形态机器人,是不是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呢?
凌漪看着床上的人流畅的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套最体面的衣服,戴上能阻挡视线的围巾和帽子,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