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也没法解释那句酒后之言,也许那段时间她和薛氏来往得多,所以糊里糊涂的说了那句话。
也可能只是单纯的酒后胡言。
反正对于薛氏纵容自己妹妹别有用心这事,她有些生气是真的,但难过伤心却是不至于。
其实早上,谢珩一出门,薛氏就来了一趟。
为了昨日的事赔罪。
乔乔没那么白眼狼,她记得自己刚嫁过来时薛氏对自己的照应、也记得自己在和谢珩闹脾气时都是薛氏和谢琛从中调和,就冲这两点,她也不会和薛氏搜破脸皮。
而且,也的确没到那地步。
她和薛氏都十分体面将昨天的事轻轻带过,但两人都清楚,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
……
薛氏和乔乔之间的疏远,别人或许还看不出来,但纪氏却看得分明。
她以前一直因为谢琛谢珩是同胞兄弟,而和两个妯娌都隔了一层,也不好太热情的往上凑,怕被看轻。
丫鬟提醒她道:“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若是闹掰了,那咱们日后亲近谁啊?”
纪氏不以为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不会走到闹掰那一步,同一屋檐下住着,装也得装一副体面的样子出来。”
“不过……”
丫鬟好奇:“不过什么?”
纪氏:“三爷是硬本事的,如今才二十几岁就已经官居三品,又有个厉害的岳父,难保日后没有立功封爵的一日。”
丫鬟惊道:“若三爷真有了更大的功劳,圣上定会另赐府邸吧?”
纪氏:“那是自然;便是以三爷如今的官位,若不是谢府公子,朝廷也该给他个宅子的。”
说到这,纪氏不免艳羡,“你瞧瞧人家三爷,再看看咱们院的那位。”
丫鬟是心腹,大着胆子和主子开玩笑道:“夫人别怪奴婢大胆,夫人当初可是自己挑的二爷。”
纪氏叹道:“是啊,那张脸合我心意,他又什么都听我的;虽然说花心了点,但男人能有几个洁身自好的,一个我能何时何地拿捏得住的,才最重要。”
丫鬟:“夫人,奴婢斗胆说句实话,三爷现如今虽说炙手可热,可世子到底才是要承袭爵位的,您和二爷的将来也还是要在国公府里度日的,若是大夫人和三夫人真有了龃龉,您是亲了哪个远了哪个,可万不能马虎。”
纪氏:“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不瞒你说,我心里实则不大喜欢咱们这位大夫人。”
丫鬟不解:“这是为何?”
纪氏:“她那人忒势利,平日家里那么多人,她正经放在眼里的也就老太太和太太,二房的两个妯娌和我,哪个入了她的眼?偏老三媳妇一进门,她就乐呵呵的上门一副知心体贴大嫂子的模样,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老三家的是崔家女儿。”
“要是非得让我在大嫂和三弟妹之间选一个,坦白说,我想选三弟妹;别说什么世子爵位的,和我能有什么关系?他们谁吃肉,我和二爷都只有喝汤的份;比起大嫂,三弟妹这人要实诚许多,虽然出身顶级,却从来没有仗着家世趾高气扬或是卖弄过什么,你看那次,我就随口埋怨了二爷一句,她就出了个俏皮主意拿那些话本吓二爷。”
丫鬟一下也想了起来,“是呢,三夫人可是个妙人,平日里您让奴婢去传话或是送个东西,三夫人从来都是和声细语的,每每都有打赏。”
纪氏是个想得开的,“横竖我有自己的嫁妆,又不指望谢府官中的月例银子过日子,我想过得舒心点,薛氏不待见我,我也懒得往她那边凑。”
丫鬟:“那您是要更亲近三夫人?”
纪氏意味深长一笑:“我不亲近大嫂,又不是说一定要亲近三弟妹,现在这样不就挺好,两边都能走动,两边都不得罪。”
丫鬟点头,若有所思。
……
五月卢氏的生辰,按照老太君的意思,今年没有大办,人情往来的酒席一概没有,只召集阖府用顿团圆饭,承欢膝下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崔显是个孝敬儿子,母亲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他也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越是到了崔家这个高度,越不可张狂大意。
任何时候,谦逊低调都是出不了错的。
乔乔还在月子中,别说回去吃团圆饭,她连亲手给祖母准备份贺礼都力不从心。
越来越有贤夫风范的谢将军只能全部包揽此事,绝不让月中养身体的妻子操一点心。
谢珩和乔乔一样,擅长丹青。
但当颜料石都在内室的桌案上摆了出来,谢珩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上次给祖母的贺礼已经是祝寿图了,这次再送画,会不会显得敷衍没诚意?
乔乔戳了下怀里儿子的小脑袋,“你要是有这个顾虑,也无不可,只是不送画,送什么呢?”
谢珩稍一思忖便有了定夺,“陛下上回的赏赐中有一碧玉雕佛莲水仙盆景,用它来给祖母做寿礼,也是再合适不过。”
乔乔觉得也不错,点头道:“也好,那把颜料石收起来吧。”
谢珩刚要唤丫鬟进来收拾,余光瞥到妻儿的两张笑脸,手中的狼毫忽地顿了下。
“你抱着昭儿,我给你们母子画张像如何?”
乔乔是领教过他的丹青技艺的,对这个倒没什么不放心;
只是……
“你要画多久,我抱昭儿久了胳膊会酸的。”
谢珩:“不需要你一直举着,你若累了,只管将他放到床上就是。”
听着蛮有意思的,坐月子正是无聊的时候,乔乔一口答应下来。
铺平宣纸,谢珩挑了只小号的狼毫,轻蘸两下颜彩,揽起袖袍便开始下笔。
谢珩向来自负丹青过人,但当对面妻子那张脸下笔时,却忽地生了几分忐忑。
怕自己技艺不够,不能将她的美悉数绘就而出。
怕她抱着儿子手臂酸,他道:“我现在在画你,你可以先把昭儿放下去。”
乔乔就把大胖儿子放回了床上。
昭哥儿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娘亲怀里笑,放到床上也笑。
两个小胖手毫无节奏的挥舞着,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乔乔看着和丈夫眉眼已经展露出几分相像的儿子,忽而心中也起了个主意。
“等我出了月子,抽个你荀休的时日,我给你们父子俩也画一张吧。”
夫妻俩都是丹青高手的好处这个时候就出来了,想画什么都可以,永远用不着求别人。
谢珩笑了下,抬头对上妻子温柔的眼眸,“好。”
“以后每年,都画这样两幅画。”她想了想,又道。
谢珩还是笑,“好,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