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但梵梵却是个漏风的。
没事竟给她爹上眼药惹麻烦。
歆歆在家时就见惯了,没成想这些年过去了,妹妹底色不变。
她问妹妹:“别把婚事当成累赘,也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心理负担;家里不是逼着你嫁人,你若真的不想嫁,难道祖母和爹娘会赶你走不成?”
“婚事于咱们,是锦上添花;若是它做不到这点,便及时止损,只要想明白这点,就不会在议亲时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梵梵若有所思。
平安寺到了。
母女三人先至前殿参拜,捐过一笔香油钱;又特在小佛堂的抄录了经文,在佛前烧了。
歆歆又特过去后殿与住持商议做法超度一事。
住持将超度法事一一说与她听,歆歆听罢,点头道:“不拘多少银子,劳烦师傅了。”
住持应下。
时下正是秋高气爽的天,平安寺的后山种植了大片的菊花,此刻来寺中进香若是不看花,等同于白来。
梵梵被小沙弥的介绍牵动了心。
徐氏笑道:“我去帮着你二姐筹备超度法事,你且自己去吧。”
又吩咐侍卫和丫鬟婆子跟紧四姑娘,不可让她落了单。
得到母亲允许,梵梵撒欢跑去了后山,果然看到漫山遍野的菊花,秋风瑟瑟之下别有一番意境。
梵梵谈不上多喜爱菊花,她只是单纯的解闷游玩。
崔府的宅邸再富丽堂皇,待久了也觉得腻。
她喜欢在山间野外的空旷和自由。
除了人为种植栽培的菊花,路边随处可见各色的小野花,说不上来名字,但粉的紫的白的,扎堆的开着。
无人照拂,无人浇水修剪,却依旧在这山间开得热闹。
梵梵一会看菊花,一会看野花,时不时地还在一片空旷上倏然快跑了起来,吓得身后一众婆子们忙道姑娘当心磕着。
梵梵却像是出笼的小兔,撒欢的可劲闹腾,后山上空飘荡着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还有与丫鬟们的叮咛嘱咐之音。
因为树荫的遮挡,无人注意到对面半个人高的山坡上,伫立着一道颀长清隽的身影。
那是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庞,鬓若刀裁,剑眉星目。
梵梵似是心有灵犀般,敏锐的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一双杏眸四处扫了一圈,最终落定在草木最茂盛的树荫那。
侍卫们察言观色,见状便以为自家姑娘发现了危险,纷纷拔刀上前。
梵梵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扬声对那头的人道:“谁在那!给我出来!别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来得不巧,让四姑娘当成了贼。”清润的嗓音从树荫后传来。
梵梵觉得熟悉,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
下一瞬,修长的身影自树荫后缓缓现身,身姿颀长,白衣清绝。
梵梵美目一瞠。
宋翎……他怎么会在这?
想起这人曾经的“前科”,梵梵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不会是跟踪我来的吧?”
宋翎抱着肩膀,缓缓上前,一旁的丫鬟婆子却将梵梵团团围住。
陈嬷嬷福身道:“宋公子,男女有别,还请您谅解。”
宋翎无奈一笑,“我于附近捉拿逃犯,听得动静,觉得熟悉,才过来查看,并非有意跟踪。”
梵梵:“逃犯?”
“这附近可是寺院,哪个逃犯会躲到这来?”
宋翎:“……你觉得我在诓你?”
梵梵嘟着唇不语。
谁让他做过太多看似寻常实则故意的事,她能轻易相信他吗?
宋翎深吸了口气,想和她说几句话,又苦于她面前好像隔了一道银河一般的两层丫鬟婆子。
梵梵留意到他的神色,问:“……你知道我们两家在议亲的事吗?”
宋翎:“……嗯。”
梵梵让丫鬟们退到身后,侍卫们也退至十步以外。
梵梵抱着手臂,眸中含着打量的意味,徐徐欺身向他靠近。
宋翎:“……”
情况不太对,怎么她还主动过来了?
她走他退。
宋翎有点摸不透这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脊背抵上一棵大树的枝干,宋翎已无可退之地。
想来好笑,在刑部对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都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宋大人,这会居然被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逼得连连后退。
身高缘故,梵梵没法居高临下,但气势上丝毫不输。
她眸光深深的看着眼前人,“宋大人,就你多次坏我姻缘一事,你难道就没话要和我说?”
审讯犯人从来无往而不利的宋翎蓦地一噎,默了瞬,干巴巴道:“……他们配不上你。”
梵梵莫名的想笑:“仇家那位,你是怎么做到煽动沈薇去勾引?”
宋翎皱了下眉,“男女有别,有些事你不知道,我却略有耳闻,那仇公子家中好几个通房丫鬟,因为要和崔府议亲,才遣散隐瞒,仇瑭不是什么良配。”
“……是沈薇自己居心不轨,我,最多称得上顺水推舟。”
梵梵被他的厚脸皮惊到,“那后面那几个呢?怎么那么巧一个一个的都是八字不合?”
宋翎面不改色心不跳,“有没有可能是真的不合?我没有动手脚。”
梵梵无声挑眉,那神态就写着“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宋翎生出一股无力和压迫感。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哪怕是面对景帝,他也一直都能做到游刃有余。
“……那些人中,或身子孱弱,或喜内帷厮混,或家中人际复杂,皆非良配。”
手足无措下,宋大人只得老实交代。
梵梵差点笑出声,“宋大人,你要是做了媒人,天底下的姑娘大抵没一个能嫁出去的。”
宋翎:“……”
这是夸还是贬?
梵梵负手在身后,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已方寸大乱的男人。
心中不免腹诽。
什么刑部话事人,不会是徒有虚名吧?她才问几句话,就招架不住?
“早就听闻宋大人与我哥哥交情甚笃,现在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连带着好友妹妹的亲事都这么上心,可见真是爱屋及乌。”
宋翎听到一半脸就黑了。
爱什么及什么。
搞错顺序了吧,谁是爱的那个,谁是及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