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多了大嫂对大哥的柔情绵绵、呵护体贴,谢珩心中愈发堵塞。
他有点感受不到妻子的在意。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红袖添香,什么都没有。
除了每晚回后院时多了个一起睡觉的人,其他时候,和没有成亲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不是非要和大哥比!
可问题是,女子成亲以后,相夫教子、伺候丈夫,难道不都是应该的嘛?
大嫂二嫂都能做的,崔氏为何就不行?
难道是她不喜欢自己?谢珩先是想到这个可能。
可每每亲近之时,她分明也是喜欢的,红红的脸、说话都羞答答的。
说话做事都是个娇滴滴的小媳妇模样。
不像是心里没他。
而且母亲曾和他说过,和崔家的这门亲事,是祖母牵线,但因他和二房的谢瑞同龄,所以母亲和二婶都有结亲的心思。
手心手背都是肉,祖母不可能明面上表示出偏向谁,便将他和谢瑞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都报给了崔家,也就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崔府。
虽然面上不说,但谁都知道,崔家人最疼女儿;
而这所谓的疼,就是体现在婚姻大事上。
自古以来,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是乡间百姓,还是皇子公主,都是如此。
而崔家却尽可能在自身的能力范围内,给予自家女儿一定程度上选择的权力。
所以,这事一传回府上,子侄兄弟们都笑道,就看崔家小姐喜欢你们兄弟哪个了?
最后,婚事定了他。
谢珩并不意外,谢府上下,除了大哥,他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即便是谢瑞,这个他得尊一声二哥哥的人。
而崔府谁选了他,参照崔府疼爱女儿的说法,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可既然喜欢他,为何……
为何……
谢珩心中一震,他居然为何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感情的事没什么经验,但就是觉得妻子对他,好像没有那么用心和在意。
大嫂对大哥的体贴柔情不必说,就连二嫂,出了名骄纵的人,对二哥,那都是的紧张在意的不得了。
二哥多和哪个丫鬟说句话、或是多看哪个女子一眼,二嫂就立刻老大不高兴。
不管是温柔照顾、还是拈酸吃醋,归根究底,都是因为心里在意。
只不过每个人表达在意的方式不同。
但目前就他的观察来看,崔氏不属于大嫂或二嫂其中的任意一种,那她是哪一种呢?
她真正在意一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的?
堂堂的谢府三爷,居然吃着点心就发起呆了。
薛氏肘击了下谢琛,眼神示意了一番。
谢琛摊手耸了下肩,示意自己也不甚清楚。
谢琛凑到妻子耳边,低声道:“我总觉得和三弟妹有关。”
薛氏心下一转,顿时有了盘算。
下一刻,扬起笑道:“你们兄弟俩聊,我去瞧瞧老太太。”
谢珩:“大嫂慢走。”
谢琛:“你也别太劳累,当心自己的身子。”
薛氏笑笑,挥手离开。
……
从畅远堂的书房出来,薛氏没去寿安堂,而是顺着抄手游廊 ,去了畅心堂。
一进去,却见院中除了几人看门护院的婆子外,空无一人。
薛氏奇道:“你们夫人呢?”
婆子们笑着都道,夫人带着人在小花园忙耕种呢。
薛氏闻言心下不由得好笑。
这个三弟妹,还真是个淘气的。
薛氏立在廊下和婆子说了几句话,恰好周嬷嬷回来取东西。
一看到薛氏,忙福身行礼,“大夫人几时来的?”
“我们夫人在后园子里呢,老奴这就通传。”
薛氏忙道:“嬷嬷别。”
周嬷嬷闻言一怔。
薛氏想得是,三弟妹年轻,脸皮薄,她若多问未必肯和她说实话;而这周嬷嬷是乔乔的奶妈,最是了解她家姑娘的,有些事,问她最好不过。
薛氏就携着周嬷嬷在廊下的圈椅上坐了。
“不必劳烦你家夫人跑一趟,有些事,我问问嬷嬷就好。”
周嬷嬷恭敬笑道:“大夫人有什么要什么事尽管吩咐,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薛氏笑道:“不是我,说来也是弟妹他们两口子的事;方才我从我们大爷那来,恰好三爷也在那,可我瞧着,三爷脸色总是不太对,嬷嬷也知道,三爷和我家大爷都是太太养得,那感情没话说,因此我才来多问几句。”
周嬷嬷就懂了。
“不瞒大夫人,这事奴婢实在也不清楚前因后果,本来还蜜里调油的新婚小夫妻,也不知怎的,夫人忽然就冷了态度,三爷那脸色自然也就不好看。”
薛氏边听边分析,“哪天的事?那日可发生了什么?”
周嬷嬷努力回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薛氏在脑中一层一层剥丝抽茧,蓦地眼前一亮。
“嬷嬷,依你平日伺候时所观察,三爷和你们姑娘,感情如何?”
周嬷嬷认真想了想,登时面露为难,“怪怪的,说是相敬如宾吧,可我家夫人对三爷不够敬、也压根不怕;而说是如胶似漆?两人也就那事上热乎点。”
薛氏也是过来人,加上管家多年,最擅洞察人心,听到这,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面上露出了然于心的一笑,“嬷嬷这还看不出来,这是小两口都在别扭着、谁也不愿意多往前一步。”
常言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周嬷嬷便是如此;
平时多精明厉害的人,这事上愣是没看出来。
而此刻被薛氏几句话一点,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哎呦,是了。大夫人真是一点没说错。”
薛氏喝了口茶,道:“这也正常,刚成亲的小夫妻总得摸索着慢慢培养感情;可就目前我瞧着,三爷和弟妹两人,都傲着呢,两人谁也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
周嬷嬷不由得对这位大夫人心服口服,三言两句,一针见血。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薛氏叹道:“嬷嬷,弟妹未嫁前,就常来府上做客,我是真喜欢她,也是真拿她当自己人。可弟妹到底太年轻,有些话,我不便和她说,只得先和嬷嬷你说。”
周嬷嬷语气更为恭敬了几分,“大夫人请讲。”
薛氏:“我知道弟妹出身高门大府,长得又比一般人得意,在家时长辈们一定是千娇百宠眼珠子一般;可嬷嬷,你我都是女人,有些事就是没道理可讲。”
“像弟妹和三爷,若是一直这么僵着,那到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女人啊;太太那边若是知道,当母亲的哪有不偏向自己儿子的,到时候再塞两个貌美丫鬟过来,那这两口子之间岂不是更没盼头了?”
“弟妹家里再好,如今终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且夫妻间的事,小打小闹的,即便崔家护着自己的女孩,有些事也是不占理的;弟妹既然嫁了过来,就少不得自己为以后的日子盘算。”
周嬷嬷闻言,心里早不知念了多少个“阿弥陀佛”。
薛氏忙又道:“这都是我个人拙见,若有不当的,嬷嬷可别嫌弃才是。”
周嬷嬷:“这哪里敢。大夫人这些话,分明是没拿我们夫人当外人才如此说,老奴岂能不知好歹。”
薛氏点头道:“嬷嬷既明白,我就放心了。”
周嬷嬷连忙道:“大夫人这是有主意?”
薛氏卖了个关子,神秘一笑,“嬷嬷不必操心,这事管就交给我和大爷了。”
说罢,起身便要离开。
周嬷嬷要送送,却被薛氏按了回来,“你只管伺候你家夫人去,我这就找我们大爷商量事了。”
周嬷嬷便连连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