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东陵宫殿建筑,依次坐落在整个清东陵门楼之后。
而清东陵门前的高门楼,不知道在此屹立了多少年,只见上头没有绿苔,似乎有专人前来清理。
精致的角楼,内嵌金珠,而角楼之上,是繁复的五径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带着禅意,莲花蕊细腻可辨,而在四角之上,有四方麒麟为镇兽。
镇兽一旁,还接引着几只松鹤。松鹤神情安详,似乎要接引着历代帝王,登仙羽饰极乐。
安陵容站在清东陵的面前,她的身形那样渺小。
而当内务府的人上前交了令牌,清东陵站在门前的侍卫才退开了一条道路。
当安陵容的手再次抚上那明黄色梓宫的时候,她长睫微动,心如刀割,指尖扶着梓宫,指节发白,心下拼命压抑着她的呼吸。
皇额娘,儿臣送你最后一程。
她身穿素色衣裳,站在梓宫旁,一步一步的,随着梓宫的缓缓移动,站在梓宫一旁,眼中的神色,变得如同太后一般。
是那种,看透一切的淡然,所有人皆为手中棋子的霸气。
而此时,清东陵之中,被如银毫一般的雨丝浅浅笼罩,这雨丝被斜风所吹,打在了安陵容的脸上,随着雨越下越大,她忍不住厉声道:“快些,太后娘娘梓宫切不可淋湿。”
众人的脚步加快,雨势越来越大,敲打在清东陵的绿带和绿水之上,也敲打在安陵容的心尖上。
她的泪水,和着雨水,淌入了她的唇角之间,好苦。
怎么比前世苦杏仁的苦还苦。
玉墨见着安陵容故作坚强,而那举动,却似乎正在强忍。
没有人比她更心疼福晋了,她哽咽着声音,上前取了檀木伞。
下一瞬,这柄檀木伞被一只腕骨凸出的手接了过去,允袐挑着那双狐狸眼,耸了耸肩:“拿着。”
“给本王看好本王的蛐蛐。”
“为福晋撑伞更能展现本王的风姿。”
安陵容抬手吩咐所有人,先将梓宫抬去避雨,她站在宫人的身后,看着这梓宫入内,却站在了雨中。
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下,当她抬眸看去,正是身旁此时多了允袐,正为她撑着伞,那双狐狸眼中瞳孔纯净,笑得张扬:“福晋这会子可领略到本王的风姿了?”
允袐的喉头微动,他看着安陵容接着将头转而看向了太后梓宫,一言不发。
而这种疼痛,允袐早早就理会到了。
当他看向那身形单薄瘦削,红着眼眶还要假装稳重的女子之时,不由想起他自己。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清东陵的正殿之中,正停放着梓宫。
置放于一长凳之上,清东陵偏殿置放着太后丧事所用祭祀之物,并鞍马,大丢纸若干。
因着外面雨势渐大,天未放晴,只好在此刻等着。
太后丧事,按照规制,要将灵柩放入清东陵,入土以后,再有皇上,皇后于景山寿皇陵行祭祀大典。
内务府的宫中正不断看着天色,在一旁清点着祭祀之物。
安陵容趁势,跪在了梓宫之前,她嗓子发堵,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再想,只想送太后走完最后一程。
没有人心疼我了,没有人为我筹谋了,安陵容双目失神,心下更是空洞麻木。
“内务府可说什么是吉时了?”
“回諴亲王福晋的话,钦天监主使戴全已经算过,在丁夜之时。”
“只是这雨势渐大,已经有人往京都传信了。”
“京都之中,事情繁杂。景山寿皇陵的祭祀又加了一场。”
“为何加了?”安陵容问道。
“回諴亲王福晋的话。”太监作答道:“紫禁城今日敲了丧钟,年答应故去,襄嫔跟着一道去了。”
“芝答应也跟着殉主。”
“年答应走了?”
“年答应谥号是?”
“是敦肃皇贵妃。”太监作答道。
敦肃?
谥号和前世一模一样,前世有甄嬛,甄嬛下了死手。
这一世,有曹琴默。
曹琴默怎么就偏偏在这事上糊涂了呢?
也是,曹琴默只得温宜一个希望。
她挥了挥手,小太监退下。
才跪在了梓宫前,等待雨停。
而她身后,还跪着乌拉那拉氏族中人,以及几个皇室宗亲。
只不过因为此次是諴亲王领了皇命,所以她跪在最前方。
她面无表情的跪着,心下却想着,她留在京都的后手,但愿用不上。
她前世在皇后手底下讨了太多生活了,她知晓皇后有什么心思只会让手底下的人前去。
而此时,后宫局势分明,后宫百花,独留牡丹一家独大。
她开了绣坊是为了传递消息,避人耳目。
也不知道秋然办得如何了,到了如今不隐蔽些恐怕牵连諴亲王府下水。
皇后定是要朝着圆明园中的四阿哥下手的。
若是甄嬛没倒,说不得皇后要将芙蕖引荐去皇上跟前。
可甄嬛倒台了,皇后对皇上依旧抱有情谊,远在圆明园的芙蕖却危险了。
或者-确切的说是芙蕖和四阿哥。
她心中长叹一声,其实皇后的膝下有三阿哥,太后在世之时,保了景仁宫膝下有阿哥,细数三阿哥的身世,齐妃和皇后交好,齐妃母家是知府出生,齐妃又是个真正没心眼子的,最多就是说几句错话,让人不喜。
而前世她为宫妃的时候,齐妃是唯一一个宫妃在皇上面前说错话,而皇上眼中丝毫不见生气的。
三阿哥秉承了齐妃的秉性,虽然课业不够精进,但人却老实忠厚,妃位的生母,和后位的嫡母,让三阿哥登基的希望越来越大。
其实-太后是将皇后的路子尽数铺完,便连皇上对三阿哥的态度,太后也是看出了端倪。
三阿哥的课业,皇上亲自教导,太后早早就看出,皇上是最疼爱三阿哥的,也是寄予厚望的。
只是皇后此人,没有太后的大局观,她一定会为了让三阿哥一枝独秀,狠心借齐妃的手除去圆明园的四阿哥,以及不让芙蕖露脸。
甚至,将这事嫁祸到齐妃的身上,从而牢牢掌控三阿哥,来达到她的目的。
皇额娘,对不住了。安陵容心下喃喃道。
皇后要为她亲手竖立起来一个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