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太后的眸子,她将要陪着太后的话咽下,只能应声道:“是。”
走出了畅春园,她想着前世的时候成了宫妃,这一世倒没想到太后这般看重她议亲之事。
去勤政殿的路上,踩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上,却看着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和她匆匆擦身,碰撞了一下她的肩头。
她望去,这宫女眸中带笑朝她致意:“给安慎容请安,奴婢是新来的宫女,名唤芙蕖。”
这宫女抬头的瞬间,安陵容却有些惊讶,这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是恰到好处的粉嫩,那双眼却酷似甄嬛,只眼中流转的魅意,水光潋滟,如星河流转,眼尾一颗鲜红的泪痣。衬托得她更是妖冶。
她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宫女勾唇一笑,带着眼尾的睫毛上翘,似漾勾,似能夺人心魄的陈年美酒,让人沉沦。
“芙蕖?”
“正是。”她笑着,复又低声道:“福晋说让奴婢来拜见安慎容。”
安陵容会意,这敦亲王福晋倒是迅速,这芙蕖袅袅婷婷,说话的声音宛若莺啼。玉脂的肌肤若隐若现,红唇娇艳,似甄嬛,周身气度还掺和了华妃的魅惑。
“你在哪处当差?”
“奴婢想去四阿哥身边,只今日入内便来拜见了安慎容。”
“四阿哥身旁,宫女和嬷嬷怠慢,奴婢想着,还需要借一借力。”
面前的芙蕖垂下了眉眼,这外貌倒是过了关,只这聪慧呢?敦亲王府送来的人,和敦亲王府的关系是否坚固牢靠?
敦亲王府能有错失,她却不容有失。
她问道:“你和福晋是。。”
这话只问出一半,芙蕖抬起头来笑道:“奴婢的父亲是敦亲王麾下文官,只在征战的时候,奴婢父亲不幸去世,是福晋心善,在奴婢生无可念,寒微之际,在青楼前将奴婢找了回来。”
“养在了别处,细心教导着。”
敦亲王麾下文官?
战死沙场的文官遗孤?敦亲王看着心性暴躁,没想到对手下文官遗孤这般好?
这件事从前倒是不知晓。
“你来了圆明园中,是福晋逼迫你的?”
安陵容迫切想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若是敦亲王福晋的心性恶毒,用教导之恩逼迫她人入宫以期得到她的安全,这到是要让她好好审视同敦亲王府的关系。
毕竟,谁也不想有个这样的盟友,今日能逼迫芙蕖,他日就能因为别的事情,反手将自己攀咬出来。
“并未。”
“是奴婢偷听到的。”
“奴婢受福晋之恩,定是要报的,再说了,奴婢也到了嫁人的时候,比起一介孤女,嫁人还是侍奉婆母,倒不如入圆明园,既报了恩,也为自己求一条出路。”
“恩要报,且如今的扬州瘦马,若是日后查出了身世,恐怕于敦亲王府不是件好事。”
“奴婢便央了福晋。”
“你是如何进来的?”安陵容问道。
若是敦亲王福晋托人送进来的,这可不妙。
圆明园内宫女旁根错杂,说不得被有心人知晓和敦亲王有牵扯,这可不美了。
芙蕖笑道:“奴婢是自己入内的,塞了银子给招人的嬷嬷,顺道说起家中无人,这才入了圆明园。”
这芙蕖,倒算是聪慧,安陵容点头。
“借一借风也好,能不能扶摇直上端看你了。”
“别让我失望。”
“是。”芙蕖盈盈一笑:“奴婢知晓。”
“你待会候在一旁。”
“少说要吃些苦。”
安陵容走去,芙蕖落在她身后好些远,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拐了个弯,在水榭旁等着,这条水榭是四阿哥的居所,想要让四阿哥看中芙蕖,要到身边,定然要让芙蕖吃些苦去。
芙蕖若是能在四阿哥身旁得脸,在皇上面前露面,依照皇后的性子,她最喜欢拿捏这种出身不好的女子。
只到了水榭处,见到了正坐在石头上,垂头丧气的四阿哥,安陵容走了过去,四阿哥见了安陵容,眼中带着希冀:“安慎容,皇祖母可歇下了?”
“啊?”
“是四阿哥啊?”
“太后娘娘今日并未歇下,咦,四阿哥,你身旁伺候的嬷嬷呢?”
正疑惑着,四阿哥犹豫,似乎在犹豫说不说,从绿荫之中跑来了个梳着圆髻的粗壮嬷嬷。到了四阿哥跟前,瞪了四阿哥一眼,又见安陵容在一旁,瞅了眼她龙华上的标志,行礼道:“奴婢给慎容请安。”
“恩,你就是伺候四阿哥的嬷嬷?”
“正是。”嬷嬷一手拉着四阿哥,一边回道。
“这四阿哥昨日去畅春园中身旁无人,今日身旁也无人,四阿哥年岁小,在圆明园中,你们就是这般伺候的么?”
嬷嬷一惊,赔笑道:“奴婢正在操持琐事,这四阿哥正是活泼好动,只略略转身,转过头便不见四阿哥的踪影。”
“四阿哥在圆明园中,经常这般,日日让奴婢好找,已经是常事了。”
常事?
宫中人向来跟红顶白,人失势,即便是阿哥,下人也不放在眼里,阳奉阴违。
嬷嬷觑了面前女官一眼,舔了舔下唇,又笑道:“慎容您年纪尚轻,未曾生养定是不知晓的,这半大的孩子比狗都讨嫌,这四阿哥又是主子,奴婢也只能受着。”
“只如今四阿哥身旁伺候的人少,奴婢几个也是有心无力。”
“嬷嬷。是想让我去太后娘娘跟前分说分说么?”
“四阿哥年岁再小,也是大清的阿哥。”
安陵容不由分说,上前甩了嬷嬷一巴掌。
“啪”的一声,嬷嬷的脸瞬间泛红,一个手掌印浮现在了脸上,从她那带着皱纹的脸上,她的脸上带着愤怒,却还是跪下:“慎容说的是,是奴婢坏了规矩。”
她心下冷笑,太后身旁的慎容出不了气,又阴冷的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有些瑟缩,这嬷嬷倒是没到奴大欺主的地步,只是她从未对他好过,现在因为自己受了责打,安慎容走后,只怕会变本加厉的从自己身上讨还。
嬷嬷的目光如刀子一般落在了四阿哥身上,口不对心的跪在地上。
安陵容现在才觉得权势真的是个好东西,哪怕你责打了他人,他人心内恨极,还要在你面前赔着笑脸,只可惜,这手,她蜷了蜷手指,暗道这嬷嬷的脸怎的好像树皮一般,让她的手指都有些泛疼。
她教训了几句:“主子就是主子,当差不好自然是要受罚的。”
“回去好好伺候着四阿哥。”
“是。”
四阿哥身旁的嬷嬷带着四阿哥走了,安陵容瞥见身后的芙蕖也跟了上去,她转头朝着勤政殿走去,太后不管事,只是奴大欺主太后定然会生气,只这嬷嬷刚才看去,四阿哥瑟缩的身子,证明嬷嬷没少欺辱,看着这嬷嬷神色,定然会在自己走后找个地方出气。
芙蕖若是聪明,上前护着四阿哥,拦着,虽少不得一番皮肉之苦,但雪中送炭比锦上添花更难为可贵不是么?
此事传到太后耳朵里,也无伤大雅,四阿哥可是太后的亲孙子。
自己是太后身旁的女官,自然是向着太后的。
只接下来,便看芙蕖的了。
毕竟,和聪明人打交道,才能活得长久。
一路到了勤正殿门前,勤正殿的黑底金边红字牌匾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格外的庄重。上头的琉璃瓦在光与影的交替下,似乎泛着一层金色的光芒。
勤正殿门前,意外的见了甄远道。
甄远道一袭官袍,正站在勤正殿门前,皇上闭门不见,甄远道的脸色十分难看。
安陵容上前的时候,苏培盛正守在勤政殿门前。
“安慎容。”
“嗯,苏公公,太后娘娘吩咐我来传话,麻烦苏公公通传。”
“好,麻烦安慎容在此稍等。”
-------------
这头安陵容在勤政殿门前等待,那头的芙蕖悄悄跟上,见了嬷嬷将四阿哥拉到偏僻之处,隐蔽于大树身后,恰到好处看不见这二人的身形,却传来嬷嬷尖利的嗓音,那嗓音之中还带着阴阳怪气:“四阿哥真是好大的本事。”
“还敢在安慎容面前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