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四方又有别的顾虑。
王爷终究不是当初的王爷,如今南州城里有人投靠是真,可那些人多多少少藏着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连王爷也不放在眼里。
“先不急,要知道,把手下的狗逼急了,狗也是会咬主人的。”宸王道。
四方抿唇,不再言语。
只是望向自己的主子,眸子里隐隐的担忧。
王爷这一身温润气质,从前放在众皇子之中,是最叫上面的人放心的。
看起来不争不抢,淡雅如君子。
如今也是,叫人看了只觉得此人好拿捏。
南州城里那几个老家伙,可不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可自己的主子自己知晓,他若是真如表面风轻云淡,便不会活到现在。
越是心机深沉之人,越会掩藏自己的心思,四方对自家主子这一点,始终放心。
唯独在意的是,世上总是会出现变故,饶是泰山崩塌于前都不动声色的人,还是会因为京城那个女子而广开例外。
“王爷,属下说句不该说的,上次已然帮那姑娘开了一次水路,替她运送东西,救命之恩,一来一回,也该是报了,应当与她说清楚,若是事事挟恩图报,岂不是……”
宸王眼皮子掀了掀,没理会他,只是自顾自似的,对着窗外的松柏走去。
伸手抚摸其上碧绿的针叶,喃喃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大恩。”
“松柏正直,人活着,总不能连一棵树都不如。”
这话,明显说给有心人听的。
四方哑然。
春日宴前一日。
祝清宁带着容雅上街,本是替张姨娘采买宴会所缺的安神茶。
这茶本是药,好几味药材要到医馆去拿。
“掌柜,你这里的芒硝,我都要了。”
祝清宁才带着容雅走近一家医馆,便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全要了?这位娘子,我这里的芒硝可很多的,你全要了,用得了这么多吗?”
柜台边上,掌柜的拉开药柜一个抽屉,手忽然一顿。
目光越过面前的女子,见门口两道身影,一看穿着,便知身份不凡。
忙笑道:“两位贵客,可是要买安神茶?”
祝清宁走上前,“掌柜的如何得知?”
掌柜笑道:“看姑娘面色红润,不像是身子有恙,这步履缓慢,更不像是抓药求医,那只能是取安神茶了。”
祝清宁轻笑,“掌柜的果真看得准,替我配些安神茶吧,多要些,家中正要筹备宴会。”
祝清宁便上前,坐到为客人准备的椅子上,动作看似云淡风轻,一双眼睛却悄然往旁边女人打量。
女人一身粗布麻衣,见了人,忙歪过脸,好似在避着什么。
祝清宁视线下移,朝女人凸起的肚子上看去,陷入沉思。
“姑娘请稍等,我先为这位娘子拿一下她想要的东西。”
祝清宁十分开明点点头,“不着急,我能等,倒是这位娘子,要那么多芒硝,可要小心些用,如今这个时期了,最是需要谨慎。”
闻言,那女子倒是头更低了。
只是掌柜的忽然踮起脚,脖子往前倾,面露惊讶,“这伪娘自慰,方才这台子挡着,我倒是没注意,原来你已经有身孕了呀!这么大的身子,怕是不宜用药!”
还是芒硝,这可是泻药,稍微控制不住量,孩子怕是难保。
掌柜的自己就是大夫,哪里见得了这种情况。
“不是给我自己用,给我丈夫用的,掌柜的只管开药便是,我有钱。”说着,那女人一抬手,袖子滑过桌面后,俨然多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容雅睁大了眼睛,扯了扯祝清宁的袖子,“小姐,她竟然能拿出这么多钱,不对劲。”
容雅在祝清宁耳边小声嘀咕着。
她在方才祝清宁开口后,也多看了那女子几眼。
那人脸遮得不严,还是叫人看出容颜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便让容雅发现了。
此人,正是那日在千金楼见过的春兰娘子。
当时正因为被丈夫毒打而向祝清宁求救。
祝清宁抬手,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不对劲的何止是银子。”
她视线朝春兰的腹部看去,笼起的弧度,十分显怀。
春兰身子骨瘦弱,便是胖也不可能胖出这个弧度,可若说怀孕……
更不对劲!
前几日见到时,她分明不曾有孕,且从她丈夫字里行间,她当时才产子不久。
这才多少时日,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肚子!
“掌柜的,你赶紧将药给我!”见掌柜的犹豫,春兰当即就急了。
好似发现祝清宁和容雅的眼睛再看她,她猛然一伸手,捡起台子上的银子,“罢了,我不要了!”
说完,一溜烟朝门外跑。
“你在此等着拿茶。”祝清宁手中茶杯一放,发出砰的一声,一阵风似的,祝清宁起身朝外追去。
人才到门口,左右张望着,顿时不见身影。
她往前多跑几步,远远看着那挺着大肚子的人落荒而逃,急忙追出去。
经过人群时,不知撞到谁,她正要致歉,忽然手腕传来一道大力,那力道往那边一扯,祝清宁整个人便不受控制朝旁边人扑过去。
“砰!”
与此同时,街边路面上砸下来一个花瓶,四分五裂,连带着里面的泥土花枝碎一地。
祝清宁险些被砸中。
“祝大小姐如此着急做什么!”透顶深沉的声音传来,祝清宁惊险之下,抬头一看,竟然是晏礼辞。
她皱眉,抬眼望向那花瓶下坠之地,名叫如意花坊的小楼,二楼处摆满许多精致的花盆,鲜花争奇斗艳,独独一整排有一处多了个空隙。
花盆便是不稳从楼上坠下,也该是垂直下落。
可她所在的地方,离得不远,却也说不上近,那楼上的花盆如何掉落到她这边来?
明显是有人蓄意为之。
可二楼之处,除了花,再无其他。
“大人可曾看见什么?”祝清宁问向晏礼辞。
一转头,似才察觉自己竟然在她怀中,忙往后退几步。
“不曾。”晏礼辞眨眨眼,说道。
祝清宁皱眉,仔细端详他的神色,有些不满。
他方才反应那么快,若不是早便发现什么,根本来不及救下她。
好似看清她眼中怨怼,他忽然一笑,改了口:“那楼上是有个身影快速离开来着,看样子,应当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