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抬手轻轻抹了一把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抽噎着继续说道:“小姐,您不知那日的情形有多绝望。那些大夫们来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摇头叹气,皆说小姐您已经去了,让我准备后事。可我怎能相信呢?小姐您前一天还在这院子里笑语盈盈,眉眼间的气色分明还那样红润鲜活,怎么可能就突然走了呢?我拉着他们,苦苦哀求他们再仔细瞧瞧,可他们只是怜悯地看着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她的声音愈发哽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后来,连宫里的太医都来了。他们穿着那身威严的朝服,带着一堆我叫不出名字的医具,可诊断完后,还是给出了一样冰冷的结果。那一刻,我只觉得天都塌了,世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可我就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接受小姐您已经离开的事实。”
如意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努力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滚落:“直到我在小姐您的香案上发现了那两封信,我想着这或许是小姐您最后的心愿,便强忍着悲痛,替小姐您将这两封信分别派人送去了侯府与王爷那。我当时想着,这也许是小姐您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了,我一定要帮您完成。”
“再后来,商行掌柜拿着小姐您留下的信和契书来找我。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才恍然明白,小姐您一直都是牵挂着我的,哪怕在那样危急的时刻,您都还想着为我谋一条后路。”如意说到此处,双手捂住脸,泣不成声,“起初,我心里是有怨的,怨小姐您说好不丢下我,可还是走了。可现在我明白了,小姐您是为了我好,是我错怪您了。小姐,对不起……”
我费力地抬起手,轻轻落在如意的背上,一下又一下,似是想借此传递给她一丝慰藉,让她那因悲恸而剧烈起伏的身躯能稍稍平缓。如意感受到我的安抚,缓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那双眼红肿得几乎难以睁开,泪水仍在眼眶中打转,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她的喉咙像是被酸涩哽住,艰难地哽咽着说出:“小姐,本来我想着,等您下葬之后,便在您的陵墓旁搭个屋子,就守在那儿,陪着您,让您在那冰冷的地下也不至于太过孤单。小姐,您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唯有我是真心相伴,您走了,我这心也跟着空了,守着您,也好让我这心里有个念想……”
如意顿了顿,像是被回忆的怒潮再次席卷,身子猛地颤抖起来,那颤抖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全身:“可谁曾想……谁能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啊!王爷竟然来信了,还是加急的信件。小姐,您说这是不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您生前心心念念地盼着他的来信,在那漫长的日子里,一天又一天地苦等,眼睛都望穿了,却始终没有等来只言片语。可如今您刚走,尸骨未寒,他却马不停蹄地送信来了。”
如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愤怒,她紧握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信里说什么不信您就这样走了,要等他回来定夺,不许将您下葬。他这是把小姐您当成什么了?想起来就关心一下,平日里就把您丢在这深宅大院里不闻不问。也不想想小姐您变成这样都是拜谁所赐的,我一想到这些,心里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怎么也压不住。小姐,他到底要什么时候回来?这路途遥远,变数又多,等他回来,您的尸骨早就……”说到此处,如意再也说不下去,那悲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泣不成声。
“我实在气不过,小姐,我不能让他这么欺负您,哪怕您走了,也不行!我一时冲动,就把灵堂给烧了。小姐,我当时想着,要是那火势再大一点,把他那王府也烧了才好呢!让他也尝尝失去的滋味,让他知道他的猜疑和无情对您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如意的声音因为哭泣而变得沙哑破碎,可那话语中的悲愤却如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窗外的风似乎也被这悲戚的气氛感染,呜呜地吹着,像是在为这命运弄人的故事轻声叹息。而我,躺在这榻上,心中五味杂陈,往昔与阿声的种种,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现,泪水也悄然从眼角滑落,浸入这冰冷的枕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