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事?”史延明问。
“颜玉召集了全体山众,要决议赶裴娘子下山。”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代素娥问。
“边走边说。”李根沉稳地建议。
众人看着裴解没有动,也没说话。
裴解想了想问:“颜玉把人召集在了哪里,茂昌现在可是安全的,栖雷洞口处可方便讲话?”
听到裴解的问话,三子的慌乱也平复了下来,他声线稳便地回答说:
“山众直接被召集在了禁地之外,韩管带目前是安全的,洞口处方便讲话。”
“那就上去再讲。”
众人二话不说,开始向上攀爬。
“你们终于回来了。”在上面急得团团转的韩茂昌见到众人的身影如蒙大赦。
“到底怎么回事?”
“下午,又有一个人从迷宫走了进来,颜玉便开始再次召集人。我们五人迟迟未到,被他发现我们来了禁地。如今他将所有山众聚集在禁地之外,要全员决议把裴娘子交出去。”
“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裴娘子,那只是颜玉一个人的意思,山众未必支持他,你可别冲动。”
裴解朝他安抚地笑笑,便带头朝着洞外走去。
史延明抢先代素娥一步,挡在裴解身前:“你确定想好了?”
其余几人也都以同样的目光望着她,却没有一人说话。
裴解看着他们的目光,笑得愉悦:貌似他们已经学会相信自己了。
“嗯。”裴解点点头。
史延明让开道路,随着裴解往外走。
不明所以的韩茂昌挤上来,扯着史延明的衣袖示意他再劝劝。
史延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说,便长出了一口气,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拉着他一起向前。
韩茂昌还要再说话,一股柔和温暖的力量压在他肩上:“相信她。”
韩茂昌扭头看到一只手掌覆在肩上。
那只手掌皱纹纵横干瘦沧桑,在火把的映照下,让韩茂昌有一种来自地下先人的嘱托感:
恐惧又亲切,虔敬又叛逆。
待韩茂昌反应过来时,裴解等人已经破开洞口,站在了洞外。
洞外天色早已墨黑,近千人举着火把将禁地围得水泄不通。
当裴解的身影出现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后山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曾经和裴解把酒言欢的面孔,一个个在跳跃的火光中静默着。
裴解望过去的时候,有冷漠,有不屑,有愧疚,有怜悯,讪笑讨好,有坚定不移,有正气凛然……
裴解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那一张张的面孔已经变成了一粒粒的黑点。
近千粒黑点挤挤挨挨地连缀到一起,随着清风飘飘忽忽地浮向远方,融入莽苍的山林之间。
黑点头上的火光,则和星星连缀成片,即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及。
颜玉对于眼前的情形很满意,不可一世地仰着头,叫了一声“裴解,你……”
裴解却没有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接朗声打断:
“各位,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所想,而且你们的想法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我也觉得把我交给拔野古是最好的方案。”
听裴解这么说,颜玉脸上的恼怒再次转回了得意:
“裴解,输了就是输了,不必在此巧言令色,文过饰非。”
裴解恍若未闻,继续说:“你们可能觉得难以置信,毕竟这是眼见得去送死,正常人都没有人愿意接受。”
“裴娘子,你这么说话可就太委屈我们将军的一片情谊了。”显然后来穿过迷宫的这位,比上一位人情练达得多。
裴解还是恍若未闻一般,继续说:“我并没有不正常,只是我看事情的角度和各位不同。
各位可识得此玉佩?”
“阿玫这个混账,竟然把玉佩给了你?”颜玉看到玉佩脱口怒骂。
“为什么不能给我?”裴解挑眉。
话出口的瞬间,颜玉自觉失言,见到裴解问,趁机找补。
“这玉佩是我蒲渠的最高权力象征,珍贵无比,即便下山再匆忙也当寻一个踏实稳妥地人。”
颜玉佯做嗔怒,一边靠近裴解一边说到:“既然阿玫让你把玉佩转交给我,你便当第一时间给我,而不是拿在自己手中盘玩。既然你现在已经拿出来了,便把玉佩交予我吧,我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
裴解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颜玉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颜玉顶着裴解似笑非笑的目光走得汗流浃背,不得不勉力做出一副闲庭信步的样子。
裴解却不和他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待颜玉离得够近了,直接低低下令:“把他摁住!”
事发突然,身边史延明和韩茂昌都没反应过来,倒是颜玉先明白过来,转身欲跑。
裴解着急地大喊:“快呀,把他摁住。”
在裴解大喊的同时,李根用弹弓打出一粒石子,正正地打在颜玉腿弯,他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鸿飞见到异动急急奔过来,裴解身边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将颜玉摁在了地上。
“别过来!”裴解将韩制心塞给自己的那把精美的匕首,紧紧地压在颜玉的脖颈上,威胁地看着鸿飞。
鸿飞猛地停下脚步,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鸿飞,你是对颜玉忠诚,还是对蒲渠寨忠诚?”
“我……”
“当道义和职责冲突的时候,你是对道义忠诚还是对职责忠诚?”
“……”
风吹起众人心中的疑问,蒲渠寨禁地一片喧闹地寂静。
这么多人地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鸿飞紧张不已,良久才勉强找回自己地思路,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从来,没,没想过这些问题。我,我只知道,要,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好,我不逼你。”裴解转向众人:“刚才颜玉说这块玉佩,是蒲渠寨最高权力的象征,但是其实不是。
因为它并不是那块。
史、代、李三位管带都验过了,有哪位还是不信的话,都可以凑近了再看一下。”
裴解将玉佩递给李根,由他持着到蒲渠山众面前转了一圈,最后到了颜玉的面前。
史延明主动站到裴解旁边,扬声说到:“见过的人应该都有印象,蒲渠寨那块通体青碧色,而这一块一面绯色,一面翠色,所以很容易看出来并不是同一块。
但是为什么这两块玉佩纹饰一样呢?”
“因为这块玉佩的持有者,也就是我,和蒲渠寨的众位,本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