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往往是因为有盼头,无论是这些令史对日子的盼头还是元澂心中的盼头。
如果人没有了盼头就没有努力活下去的理由,就会开始变得麻木不仁,像活着的幽魂在这个世间里晃荡着。
有一种人就是活着的幽魂,那便是不见天日只能躲在晦暗不明中的杀手。
燕归坐在春月馆的窗口凭栏望着大街小巷里的人,就不懂他们活着盼头是什么,也不知道明明也都是蝼蚁,为何他们就可以笑出来。
花满堂走了过来道:“阁主要亲自去皓月楼,命我们相随。”
“又得见他们了。”燕归道。
“皓月楼的每个人很有意思。”花满堂道。
燕归不置可否道:“若是阁主谈成了,应该便是让我们堂口长期和皓月楼交涉。”
花满堂道:“那日子会有意思很多。”
有意思吗?燕归活到现在可并不知道有意思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日子定了?”燕归问。
“三日后子时。”花满堂道。
在这三日后的子时,皓月楼中。
二楼的灯火微亮,一张长桌隔开两方的距离。
这浮图阁阁主夜喆坐在椅子上,身旁站着东方藜、燕归、花满堂三人。
长桌对面叶暖坐在椅子上,身后是沈霆、伍展舟、顾清铭、沐凡霜、柯昊五人。
不过十七八岁却倒是挺有气势,夜喆用晦暗的眼神打量着。
“要交易?”夜喆道。
叶暖点头:“对,蝮蛇的尸体还给你们,皓月楼也会护住你们想护着的那个人,联手一同对付张家。”
夜喆道:“我凭什么和你们交易。”
“阁主就不必如此了。”叶暖道:“若你还有其他选择今天也不必来这里,今天也不是让阁主来选的。”
这么一个小女子口气却这么大,夜喆眼神冷漠:“就凭你练成了杀剑,就敢在我面前放肆?”
叶暖脸色一沉:“是阁主放肆了,跟我为敌阁主得不到任何好处。”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的确如此,这个小女子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背后的宣王府和虞家。
今天夜喆也的确没有的选。
东方藜观望着,心中感叹后生可畏,再过十年这个小怪物应该就会变成真正的怪物。
夜喆道:“往后由燕归与你们交涉。”
沈霆与燕归看向彼此,冷眼相对。
叶暖取出信物,夜喆交换信物,达成交易。
夜喆问:“姓崔的还活着吗?”
语气很冷,听不出到底是希望他活着还是死了。
叶暖道:“自然。”
从椅子上站起来,夜喆道:“可惜了。”
不明白他口中的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夜喆与东方藜从窗口跃出消失在了晦暗的夜里。
叶暖也要回去了,剩下的交给沈霆和燕归交涉。
沈霆道:“放心。”
叶暖道:“别打起来,阁中的东西都不便宜。”
说完话叶暖离开了屋子。
剩下的关于两方合作要达成的具体内容便由沈霆与燕归协商,会在今夜协商之后修书明天交给虞素雪过目。
夜还很长,叶暖走出皓月楼看见了一辆马车驶来。
是石章在驾车,旁边坐着亦杨,这是元澂的马车。
“叶暖上车。”亦杨下车给她让出道上车。
叶暖上车进入车中抱拳施礼:“世子。”
亦杨坐回前面提灯,旁边的石章驾车。
元澂知道今夜叶暖在皓月楼见浮图阁阁主。
“如何?”元澂道。
叶暖道:“阿雪吩咐的办好了。”
元澂道:“交易归交易,小心谨慎些。”
“是,世子。”叶暖道。
那是素雪的棋局,元澂也无意探究其中到底是什么安排,因为最终必定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一个目的。
元澂道:“今夜有个人要见我。”
能让元澂说见就这样大半夜来的,而且石章和亦杨以及她都必须在,一定是非常不一般的人。
这件事定是事关重要,叶暖眼光锐利开始戒备。
马车停在了绝对不会有人来的一个地方,一个已经荒废了超过十年的宅院。
元澂从车上下来,石章与亦杨也提了十万分的谨慎。
石章提灯走在前面,亦杨护在元澂身侧,叶暖走在后面余光探查四周。
此时就算是被埋伏三个人也能护得元澂周全。
大门还有残留的封条,石章推开门,他们踏入院中。
一派的杂草丛生与断壁残垣的荒凉景象,院子的正屋外面站着两个护卫,他们手中持剑目光锐利。
能从他们的剑柄上看出身份,是东宫的护卫。
石章他们三人反应过来,里面的人应该是东宫太子元璂。
护卫开门:“世子请。”
元澂走了进去,三人跟在后面。
门被关上,里面烛火通明,太子元璂裹着大氅坐在椅子上,旁边有炭火还有茶炉,冒着烟煮着茶。
元澂作揖施礼:“臣下拜见太子殿下。”
后面三人跟随行礼。
元璂煮着茶舀出茶:“坐。”
元澂坐下,元璂将茶推到他面前:“‘关山常青树,夜来风雨声’,这是关山雨茶。”
“谢殿下。”元澂品茶。
元璂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元澂点头:“纪家大宅。”
元璂道:“榕贺自小聪颖,作为你父亲的伴读,我们都在宗政太傅门下致学。”
纪榕贺就是碧柔的父亲,延和十一年的时候江南柳州暴雨浦河决堤贪污案时,纪榕贺作为大理寺卿审理案件时被构陷贼喊捉贼贪污受贿,当时证据确凿被处以极刑。
之后纪家又遭灭门之祸,流放的亲族都被张家所杀,那一对儿女被虞家所护而逃出生天,但也因此虞家连带被张家构陷合谋。
当时负责柳州河堤的元瑨被以监管河堤不利降罪,削爵后延和帝为保他一命而遣送至西境边关的玉里关。
而当时虞杞衡被问罪,但当时得幸而留了一个心眼得了人证,证据不足而被贬官至江南。
元澂记得纪榕贺,虽然当时年纪还小,但是纪榕贺的博学强记让人震惊。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算什么,大内藏书阁的书都能全部一一记住,随便抽一本都能背出。
“叔伯和父亲读书定是都不如他。”元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