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阵法正运行之中。
这些布阵之人,无法有任何动作。
虽这次没有人将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容浠却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阵法运行之时,极易牵一发而动全局。
一不小心,便会酿成大祸。
受阵法反噬都算是轻的,若是阵法崩坏。
阴差阳错,其伤害,比精心设计的杀阵更甚,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才落于脚下的,已然是他们能有的最大动作。
“晚辈是……”
容浠正欲解释,视线却被百尺之外的动静吸引。
只见百尺之外,正是朝宣殿前,那日与容晨比试之地。
阴气蔽日,赫然就是阵眼!
阵眼之上,有自地下传来,源源不断的阴气。
正以极其诡异的姿态,依数进入一道身着苍蓝长衫的躯体之中。
其身周围,屹立着二十八位修士。
皆是身前置放着纯阳之物,正一同双手结印,引天雷!
径直劈向那道身影!
“怎么会?”
容浠口中喃喃自语,脚下向前半步。
“孩子!不可往前!”
布阵的老道喝斥道。
容浠被这一声吼住,脚下顿住,双眼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前方!
“孩子!虽不知你是如何进来的!但万不可再往前了!”
容浠急切问道:“为什么?”
“这可是祸害一方的邪魔!”
“如今集仙门百家之力,方才寻得破解之法!”
“阵已开!万不能……”
“不会的!”
“我姑姑不会是邪魔!”
容浠的声音,高昂起来。
“那是你姑姑?你是容家人?”老道惊呼道。
“孩子!”
“你姑姑不是邪魔!”
“她是在以身躯封困邪魔,方才给我们寻得斩杀邪魔的一线机会!”
“为保苍生,以身证道!”
“不要上前去!”
“万不可使其功亏一篑,空作为啊!”
老道略显哽咽的说道。
容浠闻言方才转过视线,去瞧那布阵的老道。
“以身证道?”
容浠呢喃的问道,老道对上其木楞猩红的眼神。
良久,点头回应。
“以身证道?”
容浠转过身,望着不远处的另一道士,再次问道。
那道士早就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闻言,亦是点头回应。
得到肯定的回答,容浠再次望去,百尺之外那道身影。
看不到面上的神情,只是铮铮的站立在那,任由阴气入体。
容浠忽地扯出一抹笑容。
是啊,为保苍生,以身证道!
姑姑向来,是这般!
容浠一把将地上,老道放置在身侧的剑拿起,抽剑出鞘!
“孩子!”老道惊呼。
“晚辈……”
“容家子孙容浠。”
“在此,为诸位道长护阵。”
容浠轻声道,却任谁,都能听出其话中的苦楚。
老道心中羞愧,容家人,皆心存大道啊!
忽地,不等众人感慨,阵眼处却煞气暴涨。
有飘零散的阳气,倾泄而出。
在阴气蔽日的阵眼之中,稍纵即逝。
只见,一同处于阵眼之中的容瑞知,持剑刺向容澜宁!
剑身阴煞之气极重,刺入澜宁身躯。
顷刻之间,自阵眼中心,一股强大的能量轰然炸开。
雷池之中的二十八修士,率先做出反应,即刻离散,撤阵!
随即,一同掐诀念咒道。
“天罡律令,听吾道清,五雷玄坛,显吾威灵,伏除邪燧,地号三清,日照日落,北斗移星,八卦为令,斩煞留形,六道神兵,号告九星,天门不开,地门盾形……”
“天罡伏魔咒!”
身侧的老道惊呼!即刻意识到事有变故。
“孩子快跑!”
老道本欲推开容浠,却见容浠将剑递于自己。
随即不等老道拒绝,便将剑留下,身影径直朝着阵眼冲去!
“孩子!回来危险!”
老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容浠却充耳不闻。
时局稳妥之时,可以理智的克制自己。
莫要上前,那是她的抉择。
可时局有变,再没有理智之由。
纵然力量微小,也见不得……
见不得姑姑,爷爷,独自置身于险境!
近了!
就在眼前了!
容浠靠近,先前施天罡伏魔咒的道长们,竟然尽数全倒下了!
不过十尺之远,容瑞知手中持剑,剑身依旧刺入在澜宁身躯之中。
却见澜宁头颅低垂,俨然没有一丝生气!
“姑姑!”
“浠儿!跑!”
容瑞知惊呼出声,手中剑脱手,冲着容浠跑来!
随着这一声惊呼,容浠只觉一道灼热的气息冲入额间。
随即,意识开始涣散,视线中最后瞧见的。
是容瑞知决骤而来的身影,和来不及握住的手。
眼前的一切都昏暗了。
黄昏时分,霞光映照于卜咸每一处。
没入房屋瓦砾之间,如梦似幻。
“传我意,告知众道长。”
“其已附于我容氏子孙,容浠之身。”
“请众道长准备好,再行一番同阵法。”
“引雷法,再行炼狱真火。”
“一举歼灭,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国主!……是!”
容瑞知望着侍卫离去的方向。
良久,方才慢慢的转过身躯。
对上容浠的视线,面上平淡,全然未有被偷听的怒意。
“醒了啊……挺是时候。”
“听也听见了……”
“不跑吗?”
容浠垂眸,“我饿了。”
容浠说罢,转身离去又躺回床上
容瑞知对这话并不意外,其实心中早有答案。
早发现浠儿气息有变,却迟迟不见醒来,便知其在装晕。
故意弄出动静,将计划当众全然脱出,不过是顺了她意罢了。
但驻足良久,却不见身后气息离去,便已然知晓。
片刻后,容瑞知带着吃食折回,容浠呆愣的将糕饼塞入嘴里。
容瑞知将茶水递上,容浠未接,又将杯盏递至其嘴边。
容浠就着喝上一口,便将手中糕饼放下。
“不再吃些了吗?”
容浠却并未回答,而是掀开被子,便向院中走去。
“你早知道我醒了。”
容浠走至院中柞树下,靠着树干坐下。
“也不揭穿。”
容瑞知手中端着糕饼茶水,挨着容浠坐下。
“听见爷爷要杀你,你也不跑。”
容浠侧身,将头靠在容瑞知肩膀,抬头望向苍穹。
“姑姑尸骨何在?”
“没留下。”
容浠瞳孔一缩,片刻后又恢复平静。
连……
尸骨都没能留下吗……
“事前,澜宁原说,将佩剑留于你。”
“没在留下其他的物件了……”
容浠呢喃道:“那便……”
“用作衣冠冢吧。”
横竖留于我,也用不上了。
“容晨在何处?”
容瑞知:“让我哄去九江了。”
“浠儿,你不该回来的……”
容浠低声道:“纵不是我,也会有这么个人……”
“回头莫给我弄衣冠冢了。”
“叫容晨知道了,天天去哭坟。”
“死也不安生。”
“就说……”
“我拜入鹤鸣山上清宫,云游救世去了。”
容瑞知:“胡说八道,他……”
容浠打断道:“不碍事。”
“他反应不过来,会信的。”
容瑞知没再回话。
“爷爷……”
容瑞知:“嗯?还吃吗?”
容浠沉默一瞬,推开。
问道:“所以……”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