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树木葱茏,处处欣欣向荣。
李相夷的伤情却是反复起来。
东海大战,他实属死里逃生,笛飞声的一招“悲风摧八荒”,蕴含了“悲风白杨”的全部功力,直可开山碎玉。
那时他碧茶之毒发作,视物不清,以一招“明月沉西海”与之对决时,本就带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因而竟是以血肉之躯生生受了笛飞声的这招,伤情之重,可想而知。
而当他外伤渐渐好转时,这极重的内伤却像是突破了禁锢,终于发作起来,他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数日,全身说不出的难受,想张口发声,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时而浑身火热如焚,时而又如坠入冰窖,每每难捱之时,总会有或清凉或温暖的感觉传来,缓解了他的千种折磨、万般煎熬。
李相夷情知是乔婉娩在悉心照顾,他既昏昏沉沉,思绪便也迷迷惘惘,心道:“不知阿娩又要怎样担心了……”未及多想,他又感到气血翻涌,登时又人事不知了。
等到他终于神智清醒地醒来,只见桌前一灯如豆,乔婉娩坐在桌前,正用手支着头打盹,小腹已是微微隆起。
他挣扎着坐起,咳了一声,乔婉娩便醒了过来,扑到他的面前,抓着他细细瞧了一番,见他脸色好转不少,甚是欢喜,连声道:“相夷,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李相夷想开口回答,却是连咳了数声,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乔婉娩丝毫不介意,说道:“你先不用说话,点个头就好。”她似是十分激动,伸手抱住了他,仿佛失而复得般,紧紧地搂抱好一会儿,才道:“你饿了吗,我给你弄些吃的去。”
李相夷伸出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花,又轻轻地抚摸了下那略显散乱的秀发,终于微笑着说出声来:“阿娩,你别哭。我命硬,死不了。”
乔婉娩被他这么一说,眼泪却是簌簌而下,道:“师父师娘来过好几次了……他们差点就要发现你碧茶之毒还未解……”
李相夷听出她话里这些日子的惊恐彷徨,不由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任那眼泪将自己的衣服打湿,柔声道:“阿娩,我又连累你了。”
乔婉娩却是挣开了他的怀抱,道:“你跟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只要你好好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李相夷听她说得如此诚挚,心下大为感动,道:“说的是,你我夫妻一体,我不该说这种话。阿娩,你别哭,你我还有七八十年好活呢,才不会这么快便宜了阎王爷。”
乔婉娩双目含泪,他看着极是心疼,见她啜泣着说不话来,便凑上前去,在那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乔婉娩的脸上还存着泪痕,却是在李相夷的额上落下一吻,低声道:“你先躺下好生歇着,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她盯着李相夷躺好,为他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前去厨房。
然而李相夷却是并未就此好生休息,而是睁着眼睛凝望着桌上那点亮光,只见一灯如豆,正发出淡淡黄光。
他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快点好起来。
那么,或许该去找找药魔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