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道下山去,随从护卫都跟在后面,谢珩和姜清走在最前面,谢睿与谢染稍微落后了几步。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清总觉得谢染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有些奇怪,不像是有敌意,倒更有几分热切地感觉。
只是他也并非自恋之人,人家平乐郡主也不至于一眼就看上自己,是以姜清无比好奇,她如此态度到底是为何?
于是姜清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和谢染并肩而行。
谢染的情绪好似更激动了,就连脚步声都重了几分,姜清实在不解,便主动和她搭话:“郡主,小心脚下。”
谢染眼神格外明亮:“多谢太子妃殿下关心,我会注意的。”
“嗯。”
她总是偷看自己,姜清疑惑道:“郡主,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染倒也不觉得羞怯,反而十分大方地回话:“您脸上有点好看,不对,是十分好看才对!还有您身上也很香……”
这话有点冒犯,对他们的身份来说,不合适这么说,不过看着郡主一副天真的模样,姜清也不至于冷脸,只是略有疑惑,他并未用什么香粉或者是香囊之类的。
谢珩在前头听着,只觉得心里一阵不爽,他停下脚步回头过来正要发作,又听得天真烂漫的平乐郡主道:“您和殿下实在是般配极了,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谢珩脸色瞬间由阴转晴:“郡主好眼光。”
相比起来,谢睿就比谢染拘束稳重许多:“小妹性子直爽,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见谅。”
继续朝山下走去,姜清觉得平乐郡主说话还挺中听的:“郡主一直看我,就是想说这个?”
谢染这才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欣赏,我……”
她似乎有别的话要说,但是又顾及前面的谢珩和谢睿,姜清看出她的意图,便刻意引着她落后一段距离。
“郡主有话不妨直言。”
谢染道:“实不相瞒,在西南一带您和殿下的话本广为流传,我和几个小姐妹都极爱看,这次来京,我特意带了几本来呢。”
姜清一愣,她说什么?
他和殿下的话本?
突然十分好奇:“话本里都讲什么了?”
姜清也看过不少话本,但还是头一次听说自己的话本。
谢染叹息道:“那可太复杂了,总之就是歌颂您和太子堂兄惊天地泣鬼神的绝美爱情!”
“不过想来那写书之人,也不曾见过您二位真容,未曾写出您和堂兄半点儿风姿。”
姜清脚下略微不稳,还好他及时稳住,才不至于在这个貌似有些崇拜他的郡主面前丢脸。
“嗯,我名姜清,郡主唤我姓名即可,无需拘束。”
谢染有些犹豫:“这怕是不脱,不如我唤您一声堂嫂?”
姜清咳嗽一声,差点儿被呛到,只是他到底是个男子,这个称呼听着有些怪。
“都……都行。”
大概是谢染看他有几分尴尬,又提议道:“或者你要是不介意,我唤你哥哥也行。”
“那再好不过了。”
谢染明媚地笑着:“姜哥哥,你和堂兄是怎么认识的?”
虽然看过话本,但是谢染知道那只是编出来的,并非真实情况。
姜清顿了下:“嗯,算是青梅竹马了。”
谢染抿着唇,差点儿忍不住尖叫:“这个好、这个好!”
多多打听一下,等她回去就写进书里,不过这个事情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知道了。
一番交谈下来,姜清发现平乐郡主应该是被家里保护得极好的,活泼开朗,心地善良,更没有什么城府。
一直到了山脚下,几人才各自上了马车。
谢珩道:“你和平乐有很多话说,一见如故?”
姜清愣了下,随即笑道:“殿下怎么什么醋都吃,我和郡主只是说几句闲话而已。”
谢珩没什么表情:“都说什么了?”
姜清抿着唇直笑:“听郡主说,西南一带,流传着我和殿下的话本呢,我觉得好奇,让郡主带两本来看看。”
谢珩神色暖了不少:“虚构的,有什么可看的。”
“嗯,殿下要是不喜欢,我便不看了。”
“到底是外地的话本,你若是无聊,看看也无妨。”谢珩又道。
姜清嗯了声,又听谢珩嘱咐道:“平乐郡主没什么心思,可与她说话时也要注意,谢睿心思深,不是个好对付的。”
姜清神色淡了几分:“若是他们对殿下不利,我便不和平乐郡主来往了。”
谢珩轻轻挑眉:“无妨,鹿死谁手还是未知,只要对谢睿多加防范就行。”
姜清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心里想着以后见到谢睿就绕着走,省得给殿下添麻烦。
不过又一想,他平时也不出门,也遇不到此人。
“殿下,回京么?”
谢珩摇摇头:“不是说泡温泉么,明日再回京。”
“可是齐王世子不是现在就要入京?”
“他去他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谢珩道,“难道还要亲自招待他不成?”
姜清解释道:“我是怕他在父皇面前乱说话,对殿下不利。”
谢珩捏了下他的脸颊:“没事,父皇可不会受他蒙蔽,很少有什么事情是瞒得住天子影卫的。”
齐王世子闹这一出,或许也是在试探,永昌帝纵容的底线。
反正他纨绔名声在外,也没什么好怕的。
当天晚上,谢珩带着姜清在灵泉镇泡了许久的温泉,最后出来时姜清整个人都红扑扑的,被谢珩抱着回到屋里歇息。
第二天一早,在灵泉镇用过了早膳,才张罗着上路返京。
不过两个时辰也就回到了太子府。
一到府里,就有人来通传,陛下召太子殿下入宫议事。
来不及歇息,谢珩匆匆换了衣裳就入宫去了。
谢珩行至万安宫正殿门前,忽然闻到一股沉水香,父皇不爱燃香,这极少见。
恰好临喜守在门口,他便问道:“殿内燃了沉水香?”
临喜轻声道:“回殿下,今晨陛下腹中不适,太医说是受了寒,已服了药缓解许多,燃这香有行气止痛、呐气平喘的功效。”
谢珩眉心微动,也不等通传,自己就入了殿内去,临喜连忙跟在他身后轻声进去。
谢微俯身案前,正在批阅奏折,对谢珩的到来恍若未觉。
“父皇。”
谢微停下笔,抬眸看他:“来了……咳咳……”
谢珩连忙上前去,一看他杯中浓茶顿时心生不满,自作主张让人换了清茶来。
“父皇,保重龙体。”
谢微叹息道:“小风寒罢了,也就是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昨日在灵泉镇遇见谢睿了?”
谢珩并不打算隐瞒,点头道:“巧合碰见。”
谢微眸色略微变了下:“你觉得此人城府如何?”
“交谈不多,只是儿臣认为他并非是等闲之辈。”
谢微哼了声,把手中的笔递给谢珩,自己坐到一旁休息去了。
“他爹就是成了精的狐狸,他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谢珩将桌上堆着的折子一一打开,排成两排,他可以一次看六本,然后依次批复,并且不出错。
也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干了,谢微现在看还是觉得骄傲,不愧是自己的儿子,天生的帝王之才。
“先太后冥诞,朕打算茹素七日,以感念她的抚养之恩。”谢微靠在一旁的软榻上,这才觉得闲适安逸。
谢珩笔尖略顿:“父皇若是下旨,百官必定效仿。”
“那正好,传到齐王耳朵里去,也让他看看朕的孝心。”谢微面色冷淡了几分。
他们之间的事情,谢珩了解并不多,或许是当初年幼,又因着忘情蛊忘记了许多人和事,他对齐王的记忆少得可怜,依稀记得齐王是个整日沉着脸,不苟言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