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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读书 >  似血残阳,风起八零 >   第18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时间就这样在三个孩子沙沙的写字声中,很快的就到了中午。

春梅刚把饭做好,妈妈张育芳弯着腰的身影便出现在离家不远的小路上。

本想着做好饭了,如果妈妈还没回来,她是打算去地里接妈妈回来的。

这大老远看到了,她便赶紧飞身跑过去迎接。

“马上到家了,你跑来做什么?”张育芳抬手擦擦脸上的汗,努力压住嘴角的喜悦,“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午饭做好了?”

“任务全部完成,”春梅调皮地来个立正,“包括猪啊,鸡的也全部照顾到位。”

张育芳忍不住欣慰地咧嘴笑起来。

春梅在几个孩子里体质是最差的一个,但却是最懂事最体贴的一个。

想着那阵子把她刚抱回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瘦弱的小猫,气若游丝,命悬一线,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如今这个不让人看好的孩子,竟然不知不觉地长大了,个子还比她高,有时候你不能不感慨生命力的神奇与强大。

孩子的身体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明显的比以前好多了,这让她的心里由衷的感觉之前的那些含辛茹苦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胳膊跟腿还疼吗?”张育芳拉住春梅的胳膊查看伤情。

“不疼了,你别说妈妈的药真的好管用。”

看到春梅胳膊上的抓痕已经开始结痂,她这才放心下来。

“晚上你爸回来,跟他商量一下带你去医院再看看……”

“看啥?”春梅一听医院两个字,就无比的抵触,“我这又没生病,去啥医院啊。”

“我今天碰到胖婶了,提起那只野狗的事情,她听说你被咬了,说什么得去医院打一个什么……什么针?”

张育芳敲敲脑门,眉头紧蹙,“哎呀,你说我这记性,怎么就突然想不起来了。”

“狂犬疫苗吗?”春梅试问,这个名字语文老师在课堂上给他们提到过的。

“对,对,就这个,”张育芳一拍大腿,忍不住感慨,“到底是学文化的,就是有好处。”

“不用,妈,”春梅蹲后面推着车子,“就腿上浅浅的几个牙印,再说血都冒出来了,就没事了。”

“谁说的?”张育芳回头,一脸的不信。

“老师说的,”春梅张口就来,回过神来又赶紧说,“不,我说的。”

“老师说的不算数,你说的不算数,医生说了才算数。”

“我真没事了,我之前又不是没被狗咬过,没打那个疫苗,你看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吗?”春梅故意抬高声音,生怕妈妈听不见。

她当然不能让妈妈跟爸爸商量这个事情,要知道这是要花钱的。

从小到大,每次为了治病花钱这件事情上,他们都不知道为了她吵了多少架了。

虽然每次吵完架,爸爸还是会妥协,掏钱出来给她治病。

可是,治病归治病,她宁愿不去治,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因为她的事情去吵架。

张育芳当然懂女儿的心思,女儿越是这样,她心里就难过,就越觉得自己挺没用。

要知道当初是她执意要留下春梅的,当年李国荣不告而别,老大雪梅若不是娘家接济着勉强度日,她恐怕这辈子也遇不见春梅呢。

有时候你不能不相信缘分,茫茫人海中能够如此奇妙的相遇,你就更不能不相信缘分的神奇。

张育芳是认命的,虽然没有文化,但她知道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才是最真实的。

她会很平静的接受命运安排给她一切,就像她遇到了雪梅跟春梅,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好的礼物。

雪梅虽然生性淡薄,不如春梅细心体贴,但她却聪明能干,性格直爽。

虽然几个孩子里春梅的身体是最让人操心,可是也是她最欣慰的一个。

“真的没事,”春梅看到妈妈还在犹豫不决,“胖婶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纯粹就是谝闲话的三八婆,芝麻大点的事情能给你说成西瓜那么大。”

边说还夸张着表情用手比划着。

“你这孩子,”张育芳笑着嗔怪道,“不许这样说你胖婶,没礼貌。”

“嗯嗯,不说啦,不说啦。”春梅脸上赶紧堆满讨好的笑。

“对了,妈,地里完事了吗?”春梅跑到架子车后面帮忙推车,看着装着两个大半麻袋的大豆,忍不住问道。

“完事啦,”张育芳高兴地说道,“今年的大豆还真不错,比去年结的好。”

“是啊,我也觉得,”春梅也一样的很高兴,“这下终于可以歇歇了。”

“大豆杆我下午还要拉回来,去年没拉,可惜了。”

“啊?要它做什么?”春梅有点心疼妈妈,这不给自己找事吗?

“拉回来细的可以做引火柴,粗的可以做饭。”

春梅张张嘴,刚要回句“屋后不是好多芦苇吗?”想一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她太了解妈妈了,一个过苦日子过惯的女人决定的事情,再说几百遍也没用。

像这种物资,对于还没有能力买煤炭的她们,无疑是多多为善,没有多余之说。

这会儿的阳光火辣而又热烈,放眼茫茫四野,盐碱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刺眼得令人迷茫。

“妈妈回来啦,妈妈回来了。”冬梅跟宝来像只还了自由的鸟儿,一路上蹦跳着跑了过来。

看着眼前可爱的三个孩子,张育芳满身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生活是苦,但生活也很甜。

“妈妈,咱家鸡蛋被人偷了,肯定是王家那两个偷的。”宝来嘴快,凑到张育芳的耳边低语道,一双眼睛气哼哼地瞟向王家的大门。

张育芳“哦”了一声,表情淡然,好像她早有预料似的。

“偷了就偷了吧,”张育芳若无其事地说道,“现在从口里来要饭的也很多,说不好人家不知道是咱家养的,捡了去充饥。如果没有证据,咱就不能随便怀疑别人。”

宝来跟冬梅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

“可是……可是我们发现了新脚印。”宝来似乎有些不甘心,他的愿望就是长大了当警察,专门抓小偷跟坏人。

“不是说了嘛,有可能是路过要饭的捡了去,如果能帮助他们解决一时之需,那这个鸡蛋就不算偷。”张育芳怜爱地在宝来竖满了问号的小脑袋瓜儿上薅了一把。

“就算别家捡了去,捡个一次也没什么。”

一席话说的几个孩子豁然开朗,喜悦的气氛又重新弥漫开来。

春梅脑袋里浮现出昨天在芦苇丛里看到的那个身影,看样子估计也是饿极了,跑到那里找吃的了吧。

这样想着,本想告诉妈妈,也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都有个困难的时候,如果自家有,别人拿点去也算是做个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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