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予下颌颤动，瞳孔开始极速放大。
脑袋里感性还在撺掇。
——你已经死了啊，死了还要什么自由，你以为你检举了对方，就获得自由了吗？
踏
——真愚蠢，你的所有信息都已经全部销户，学历，生活经历，一切都没了，出去还有谁会接纳你。
踏
宋时予脸色掉的越来越快，扩张的眼无法眨动，眼泪开始从湖泊倒流。
——你不会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刷爆十几张卡还能挥霍潇洒的宋时予吧，醒醒吧。
指甲抠入肉里，肌理肿胀充血。
踏
——你爹已经独自丢下你逃到了国外，国内所有资金都被他席卷一空，你现在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乞丐，没有任何工作社会可以收留你，接纳你...
踏
呼吸开始发出哽瑟声。
——谁会要一个身份证明，户口都没有的黑户。
——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这一辈子只有他会爱你了，只有他会给你一口温饱，只有他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也只有他会爱你了。
——只有他。
宋时予呼吸加快，背脊像个癫痫病患者抖动起来，唇瓣疯狂翕动，双手抓紧裤口，打颤着腿开始往后退。
——你还在想什么，想什么！
终于在男警差一步到身前时。
顺着滴落到下巴的泪，宋时予猛嗬了口气，转身就跑。
循着男人身上出门时喷洒的茉莉味，整个人像条无厘头的苍蝇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跑，目光疯了般转动。
泪水随灯光照亮流不止，耳朵里已经没有声音了，只剩下视网膜虚虚实实的白色海报墙面和人头幻影。
他单手揪住拉链领口，边往急速流动的人群里跑，嘴里边轻似幽魂的呐喊：“伽闻...伽闻....”
一些过路人瞧这模样，都吓得退到两侧，小声嘀咕。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受刺激了？”
“要不要叫商场管理员。”
“...”
终于在视网膜幻影频率越来越快，神经受不住刺激，快要晕倒那刻，一双手捂住了他的眼。
带入炽热怀里。
“跑哪去了？”
熟悉的低沉音色，熟悉的香水气息。
声音似一场梦，却比世上任何的话语都要震耳欲聋。
宋时予一瞬泪就汹涌而出，转动身子往男人胸口埋，十指抓的男人上衣生紧，颤着声哽咽：“伽闻你去哪里了，我好害怕。”
“伽闻...”
还有其余哽咽声没出口，就听到身前传来几名询问
“先生打扰一下，这边需要对你怀中人例行询问一下。”
宋时予身子瞬间应激了似的，双手搂住男人腰身更紧，忙不迭道：“不，不要...不要哥哥。”
男人垂下眼帘，神色不清。
手抚摸宋时予后颈，无声告诉他别怕，胸腔起伏震动，发出音色：“有什么事吗？”
“我们看他言行举止有些怪异，想请他出示一下身份证件。”
宋时予一听，心脏顿时漏跳，瓷砖凉意从脚踝往上爬到手背血管，冷的他嗬气不敢动。
想起以往电视上播报的侦查嫌疑犯踪迹，担忧的死死拽住Alpha衣衫。
不要。
“他是我妻子。”上方人不急不缓道。
“出门太急并没有带证件，你们说的异样，是因为他精神有些衰弱，受不得刺激。”
“精神问题？”警察目光从男人怀中还在起伏不定的肩胛一路到鞋面都审视了遍。
没放过。
“那这边更需要他出示一下，方便跟我们回警察局一趟吗，就楼下。”
“别...别去”裤腿手机硌的他那块肉像被什么撕咬性极强的食肉动物咬住
一动不敢动，死死紧贴男人大腿遮挡那块面料的凸起。
犯罪的证据。
不要，不要。
“哥哥...哥哥...”
怀中人闭紧眼，惶恐地死死拽住男人，急急的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央求他：“求你...哥哥。”
“不要去...会被抓的，伽闻...”
“别去...不要抛下我，伽闻...我不能没有你...”
“...”
伽闻感知到腰间力度，唇角很轻往上提动，斯文有礼朝面前几人道：“那可能不太方便，我们是来看电影的，马上要开场了。”
“可是...”民警微蹙眉，视线紧紧盯稍男人胸口。
宋时予腿开始战战兢兢打抖，苍白如纸的脸上，细密的水珠垂挂在长如鸦羽般的睫毛上，顺着脸颊滑落在颈侧，泪水糊的男人领口一大块深氲。
差点习惯性跪了下来。
去求对方不要带走。
不要带走他的希望，他的爱，他的一生，他唯一的依靠。
伽闻视线温和看向怀中人：“他的精神受不得刺激，只怕下去一趟，病又要复发，我想您们也会以群众生命安全视作第一是吗？”
“这...”三名男人互望，腿没动。
伽闻轻拍宋时予后背，给他快闷的喘不过气的后背顺气。
随后黑沉目光朝几名还要喋喋不休的民警一凛。
几人被这令人胆寒的目光僵住，而后像是接受到什么信号，全部朝男人微微倾点头，恭敬转身离开。
等走远，伽闻捧起他脸，掌心给他擦拭通红脸颊上的泪。
“好了别哭了，哥哥在，没有人敢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别怕。”
宋时予扬起头，拧紧的脸，像颗皱巴巴的小白菜，外表那一层叶子哭的微黄发卷。
眼泪并未停止，还在小声小声后怕的出声。
“伽闻...”
“嗯，我在。”伽闻从口袋取出纸巾，叠成四折，很轻很轻摁压眼尾，下巴，给他吸掉极度恐惧下的泪水。
“怎么这么可怜，像个哭花脸的小猫。”
眼尾哭肿，眼药水白白葬送于瓷砖地的白梅，他从口袋取出眼药水，重新滴好。
“别哭，再哭下一次不准出门。”
“哥哥...我，我...”眼药水冰凉入眼球，痛涩消散，宋时予闭上眼，吞咽摇头。
刚刚那一幕还让他喉咙底吓的干涩，锁骨下方像长了个肿瘤，硬硬的
一说话，回想，就发疼，气喘。
就如现在说不出话，堵塞的发痛。
他张了张口，只有气流来回流溯无法发声，急的指甲乱抓男人手背。
伽闻看了眼抓出几道血痂的手背，另只手很轻抚着他的头发，安抚他情绪。
“乖，别急，慢慢说，没人会把我抢走，别怕。”
宋时予大喘几口，脸色消了些青紫，他快速拉男人的手，没任何停顿，用干裂成壑的嗓子急切说。
“我再也不想出来了哥哥，我不要接触其他人...我只要你，只要你伽闻。”
他停顿，低下头，又往喉咙抽上几声气，希翼望人。
“你以后每分每秒都陪着我好不好，别离开我视线，一刻也别离开...”
“伽闻。”
伽闻低垂视线在他脸上停留须臾，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深沉而浓重。
倏而，他绽开缓缓笑意，俯下身从喉咙里喟叹了声：“好乖的宝宝啊。”
“别走。”滕蔓再一次缠绕上男人手腕，掼出一条鲜明红痕，试图溺毙的海湾中借力攀浮而上。
“伽闻，我不要失去你...”
近乎无措难以表达的情绪，让男人掌控欲达到极致，他奖励般吻上宋时予眉间。
“不走，哪怕世上一切都抛弃你，我也始终在你身边。”
“永远。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