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屠夫看着屋子一堆孩子,个个吃的满嘴是油。
并不意外。
毕竟像宁家大房这样的人家,是不缺吃喝的。
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孩子。
“这都是你家的娃儿?”苟屠夫忍不住问。
“有两个是我三弟家的,一个是我四弟家的。”
苟屠夫笑了。
这年头,粮食紧缺,能留兄弟的孩子在家吃饭,倒是少有。
“宁兄弟,我也不跟你兜圈子在,这次过来,还是为了山里那些野物。”
他好几个老主顾听到宁薪能弄来鹿,都在问他,能不能弄头给他们。
价钱给的还很不错。
“苟大哥来的凑巧,孩子们这两天确实弄了些野货回来,我刚刚还说,等吃了饭就给你送去。”
价钱这些就不是宁薪会问会管的事情了。
她也不是很关心。
她吃饱后要回屋睡一睡,下晌午还要进山去呢。
招弟、带弟还是太慢了,得让她们像阿暖、阿欢那样子……
“阿薪。”
听到爹喊,宁薪端着碗走出灶房。
“爹??”
“阿薪,你苟大伯说想要头鹿……”
宁薪倒没有觉得一定要卖给谁,或者说一定不卖给谁。
而且这几年从山里弄来的野物都卖给苟屠夫,他给钱也很痛快,从来没有拖欠过。
“你给多少一头?”
苟屠夫闻言就知道有戏。
最主要不单单是卖鹿,而是结交那些有钱有势大户的通行证。
“六两一头,你看怎么样?”
宁大郎吓懵了。
多少?
六两?
一头鹿够修几间屋子来着?
他感觉自己算不明白了。
灶房里对银钱有点数的,更是目瞪口呆。
宁薪沉默。
苟屠夫又道:“要是不够,我可以给你加五钱。”
六两五钱,宁薪觉得够了。
“可以,你晚上来拿,不过我只给你抓两头。因为我答应过元掌柜只卖给他,如果你以后还需要鹿,可以去找元掌柜,野鸡、兔子这些是可以的。”
不要也没关系。
如果卖不掉就留家里吃。
吃过几顿肉后,宁薪可不想吃一点点腊肉炒一锅白菜。
她现在也是有很多银子的人了。
而且她有力气,山里有的是野物,只要她进山,就不会空手。
苟屠夫心想,两头鹿也行,毕竟人要讲诚信,到时候把宁薪这番话一说,更显得自己费了心思。
至于野鸡、野兔这些,他还是要的。
这些东西元掌柜瞧不上,且醉仙楼有自己的养猪场、养鸡场、养兔子场,但他瞧得上,很多人也瞧得上。
不是人人都吃得起几两银子一头鹿。
野鸡、野兔还是按照以前的价,狍子也是,就是两只刺猬……
苟屠夫也没吃过这玩意,
“这玩意不要没事,咱们自己留着。”宁大郎很理解的说道。
这玩意瞧着怪可爱,留着孩子们玩玩也行。
看着是小了点,多攒几只,也有肉。
苟屠夫连连道谢。
鸡兔、狍子加起来一千六百三十文,全部都是铜钱。
又约定好傍晚来拿鹿,苟屠夫带着野鸡、野兔、狍子先回去了。
那些钱也就在宁大郎手里过一下,都还没捂热,就给了蒙氏。
蒙氏递给宁薪。
“给我干什么?这又不是我一个人抓的。”
“娘,我还是这个家里的人吧。”
蒙氏心咯噔了下:“是娘糊涂了。”
她给宁薪、宁暖、宁欢、宁魁、宁壮一人十文,几个小的一人一文。
“其余的我收起来了。”
孩子们拿到钱,个个高兴的嘴角咧到耳根后。
宁薪都打算收拾收拾进山,被蒙氏拉住,让她回屋去睡一会。
“娘,我不困。”
蒙氏劝都劝不住。
也是凑巧,宁薪还没来得及走,货郎挑着担子来村子里叫卖了。
货郎也喜欢到大房这边走一走,一来蒙氏会买些家里要用的东西,还会给孩子们买块糖。
要是碰到宁家大姑娘在,十文八文总是要用的。
虽说都是小钱,可他一个货郎赚的,就是这点小钱。
宁薪手里的十文钱,都没捂热,就全买了瓜子,弟弟妹妹都抓一把,剩下的归她自己。
宁暖、宁欢是一文都舍不得用。
宁魁、宁壮各买了一文钱的糖,宁文、宁武他们那一文钱,也买了糖。
硬是缠着货郎多要一块给骡子。
蒙氏打两斤桐油点油灯,菜籽油闻着怪香,家里也有空的坛子,狠心买下十斤。
修房子家里要用油的地方太多了。
一千多文钱瞬间用出去大半,剩五百文,蒙氏可不敢再买了。
货郎担子上可不止这些,还有手帕、荷包,一大堆家里、妇人能用得上的东西,如木钗子、木梳、红绳,孩子们喜欢的泥人、不倒翁、拨浪鼓、竹蛇、葫芦、小鼓,甚至还有烟草、烟斗、烟嘴这些男人用的。
那些小玩意,宁文他们想要,但从不敢开口要。
家里也不会有多余的银钱给他们买。
宁薪也喜欢,她也舍不得买,买点吃的分给弟弟妹妹,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孩子们围着货郎,宁薪也站在边上看稀奇。
“姐姐……”
宁齐拉住宁薪的手,轻轻的摇了摇。
“干嘛?”宁薪不解的问。
瓜子都装他口袋里,糖也吃了,还想干嘛?
宁齐也不说话,就那么巴巴的看着宁薪。
他知道大姐有钱,有很多钱。
他想要个拨浪鼓……
骡子用头顶顶宁薪的屁股。
宁薪看向骡子,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
骡子又顶宁薪,把她往货郎方向顶。
伍氏笑着说:“阿薪,你的骡子让你给它买糖吃呢,顺便也买点给你二婶我吃呀。”
招弟、带弟本来也分到一把瓜子,这会子揣兜里不敢吃。
她们也知道,这瓜子是吃不上几颗的,甚至一颗都吃不到。
听到娘的话,她们看了看娘,又看了看宁薪。
她们觉得丢人。
“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宁薪轻声。
伸手捏住骡子的嘴巴。
“宁宝宝你虽然是骡子,但吃多糖同样会坏牙,一颗颗坏掉、烂掉、脱落,变成一头没有牙的骡子。
「……」
这骡子就是太聪明了。
它也听懂宁薪的话,闭着嘴往后退两步。
寻思片刻后扭头朝屋檐下走去。
既然不能吃糖,那就睡觉。
这家虽然穷了点,但自由啊。
竟没有人用绳子栓着它,想跳墙出去就跳墙出去,想睡觉就睡觉。
宁薪看着宁齐:“你刚刚喊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