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青铜门里的第十年,我在等哥哥来接我。
一片黑暗之中,糖糖用黑金古剑缓缓在墙壁上刻下一道划痕。
在这道划痕之前,还有许许多多与这道痕迹相差无几的划痕,那是她在无边的黑暗与孤寂之中等待的证据。
“他不会来的……”
黑暗中,有人低声呓语。
糖糖没有理会,只是提着剑转身朝着更深的黑暗走去。
她是张家的扶棺,在张麒麟不在的时候,她要承当起张家的责任,守住青铜门,不让任何邪祟有机会靠近青铜门。
十年来,她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邪祟,也不知道几次从苏醒过来的邪神手下逃生。黑暗模糊了她的时间观念,她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过去了十年。
哥哥说过,他会来接我。
凭着一股信念,她在黑暗中行走,斩杀了一只又一只的邪祟。
墙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最后她也只能摸着墙壁愣神……已经,没有能留下刻痕的地方了……
是失魂症发作,把我忘了吗?糖糖倚在墙上,背后是被她划得凹凸不平的墙面;面前,是难寻出路的黑暗。
青铜门里和哥哥说得并不一样。
这里没有幽邃的鬼火,也没有难吃的蘑菇,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能把人折磨的癫狂的黑暗。
她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也并不会觉得饥饿。有时候她自己都在疑惑,自己究竟还活着没有?
靠着心中的那一点思念,她在黑暗之中坚持着。
等哥哥来接自己,早就成为了她的执念。
“他不会来的,你已经被他抛弃了……”
那道莫名其妙的呓语声再度出现在她耳边,每一个字都在试图伤害她。
“他会来!”倚在墙上的糖糖微微一笑,黑暗中,她的那双眼睛似乎在发光。她是那样的坚定,她说:“他永远不会舍弃自己的责任,所以哪怕他遗忘了我,他也一定会来!”
“大不了就是又十年,反正我命长,我等得起!”
回应她的,是黑暗之中长久的沉寂。
糖糖并不在意那黑暗之中的沉寂,尽管她知晓那道声音恐怕就来自这片黑暗的主人。
这尊邪神似乎在她进入青铜门的时候就已经苏醒,只是祂并没有离开青铜门的意图,也并不打算伤害她。
只是时不时的会在她耳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比如哥哥不要她了,她被抛弃了之类的像极了小孩子吵架时说的那句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让糖糖觉得好笑不已。
她甚至怀疑这个声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邪神。
不是说邪神都诞生于晦暗之中,是天生的杀戮机器吗?这也不像啊。
可糖糖不知道,这一直在她耳边呓语的邪神过去确实和她了解到的一样,生于晦暗,是天生的杀戮机器。
只是为杀戮而生的邪神也会遇上独属于祂的劫难。
邪神遇上了一个人类,得到了那个人类的教导,祂生出了情感,有了弱点。
因为这弱点,祂心甘情愿的被关押进青铜门。在自愿进入青铜门的那一刻,祂存在的理由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祂不愿意再去杀戮,比起杀戮,祂突然就更喜欢守护。
祂会为了她,守好这一道门。
可时间太过漫长,邪神一次次的沉睡又苏醒,原本说好会时常来看祂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来的,只有一个个身上有着她的气息的小崽子。
而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些小崽子也总会消失不见。
往往祂沉睡一次,来守着祂的小崽子就会换一个。
离别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祂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熟悉了的小崽子从那道门出去,再也不曾回来。
祂知道,他们都死在了时光里。
有时候祂也会想,自己当初是不是被坑了。那个人给自己一颗心,似乎就是为了更好的伤害自己。
祂因为这颗心,明白了什么是孤寂,什么是痛苦。祂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思念着她,那颗因她而生的心脏跳动着,不停的把祂拽入思念的旋涡。
这样的神生真的很苦,可每每想起当初那个人给自己这颗心的时候一起给自己的糖,祂又会觉得并不是不能继续坚持。
祂是神啊……当然要满足自己信徒的祈愿。
只是偶尔,真的就只是偶尔,祂也会觉得这无边的黑暗空虚寂寞,会想要有人陪伴着祂。
这一次来守门的崽子,就是祂选定的祭品。
祂会给她所有她想要的,前提是她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留在这黑暗之中。
所以祂模糊掉了她的时间,在黑暗中潜藏力量,只要她还留在黑暗之中,那些黑暗中的力量就会无声无息的改变她的身体。
她会成为新的邪神,得到永恒的生命。但同样的,她也再也无法离开青铜门。
留下来吧,留在我身边,成为我最爱的孩子……
邪神的目光落在靠着墙壁沉睡的女孩身上,似乎在透过她,看向早已消失在遥远时光之中的那个人。
在很久远的过去,有个人如她一般在黑暗之中沉睡。那个人的身体很柔软温暖,邪神很喜欢她的怀抱。
有邪祟发现了在黑暗中沉睡的她,蠢蠢欲动的想要饱餐一顿。被打扰的邪神不高兴的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蠢蠢欲动的邪祟身上,于是邪祟化作了黑暗之中的烟尘,成为了邪神改造女孩力量的一部分。
祂知道,这个女孩和当初的那个人一样,并不喜欢太过漫长的生命,如果知道自己擅自改造了她的身体一定会很生气。
可那又如何呢?祂是邪神,祂有任性的资本。
祂只是太寂寞了,想要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而已,祂有错吗?
没有!
更何况,任何生命,只要有感情就一定会有弱点,她的弱点就是她的哥哥,只要稍微利用一下,她一定会乖乖的听话,留在自己身边。
“呜——”
远处传来号角声,邪神知道,那是青铜门即将被打开的信号。
邪神平静的甩了甩自己黑漆漆的尾巴,黑暗迅速收束,把沉睡的女孩彻底藏匿。
祂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一次打开门的,是就是当初送女孩进来的那个人。
是张家最后一代的麒麟。
蹦蹦跳跳的回到自己的沉睡之地,邪神重新盘回阵法里,闭上自己的眼睛开始装睡。
张家的人来守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探查祂苏醒没有,只要不想和他们碰面,祂就会在阵法里装睡,直到张家的人离开去往下一个邪神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