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眼带笑意看着我。
通过这段时间接触,我深知眼前这个人看似柔弱,其实情绪完全捉摸不定。
她的每句反问从来都不是有感而发,每个举动必有深意。
一旦答应,必然得承受一些跌破三观的事情。
我迎上她含笑的目光,幽然开口:“你先说一个我掂量掂量,看看我做不做得到。”
“好啊。”
林语嘴角上扬,仰起脸眯起眼睛:“亲我一口。”
?
我目光僵硬地落在她扬起的脸颊上。
没有任何前兆,更没有一句废话。
林语就这么毫无设防的凑了过来,眯起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
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衣服里,我大脑冷到有点发僵。
我深吸口气,凑过去,嘴唇在她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可以了吧?”
触碰到她脸颊瞬间,我闪电般后仰回来,直直盯着她:“为什么你这么笃定许佑北他们家不会报警?筛选条件是什么?”
林语显然对我刚才的亲法不是很满意,脸上闪过一抹淡淡失落,随即又很快消散。
“班长,这是两个问题哦。”
她弯起眼睛笑了笑,舌尖舔舐着唇角,神情淡然道:“不过这第一次,就算送你了。”
顿了顿,林语这才微微敛笑,抬眸看向我:“班长,你知道樱粟吧?”
终于来了。
我呼吸一紧,情不自禁握了握拳头。
这玩意儿,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东西,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境地,与你这样的人坐在这里,亲眼看着自己往深渊坠去。
但表面上我仍然表示出懵懂模样,下意识反驳:“没有。”
“没有吗?”
林语对我的否认反倒露出些许诧异:“我还以为张小彬跟你说过呢。”
“……什么?”
我突然感到心口猛地一坠,仿佛里面有个人在猛烈拉扯着,“你这意思,难道张小彬也……吸……?”
“哦,那倒不至于,”
林语嘲讽地一撇嘴,“他家穷得叮当响了已经,拿什么吸啊。”
“算了,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林语摇晃着脑袋,将话题拉了回来,“许家人不敢报警,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在偷偷种我刚才说的那东西。”
顿了顿,林语接着说道:“其实也不只是他们一家了,后山很多都有在种,原本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毕竟这东西利润比他们干一辈子农活都要高,但这段时间打压得实在太狠,所以才歇下来了。”
“至于筛选条件,就不用我再说了吧,凭我们班长的脑袋瓜,不会想不到的。”
林语说完这话,亲昵地捏捏我的脸,仿佛自己刚才说的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日常。
“……”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
我没想到,刚才令人同情心痛的许佑北一家,背地里竟然干的是这个勾当。
直到林语说出这番话之前,我都一直深陷在愧疚之中。
无论我出于什么目的,但在那个当下,我与他们中所有人无异,全是一条船上的同伙。
它会是我们这生中永远也洗不清的污点,会永远伴随我们直至死去。
她知晓一切后,必然会永受良心的煎熬,每天在忏悔中度过。
要想脱离这个痛苦,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变得跟他们一样,摒弃良知与道义,成为一个麻木不仁的疯子。
但那样的她,还是她吗?
我眼眸沉了沉,也明白了林语如此自信他们不会报警的原因。
本就是贼,自然怕警察。
可二楼男生先前不是说这个女人老公在城里赚了钱吗?
为什么也会选择干这种事?
林语一个眼神就看懂了我的疑惑,轻笑着指了指她的唇:“班长,想知道为什么的话,就亲这里。”
悬空的脚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我看着林语近在咫尺的唇,大脑有些发僵。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极端的念头,被她捏在手心的手掌,也情不自禁蜷缩起来。
如果我就这样将林语顺势推下去,她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这念头刚冒出就被我掐灭。
风险太大了,我不能将自己陷入无法自证的漩涡里。
而且林语一看就知道她知晓很多事情,说不定张小彬没能说出来的事情,我能从林语口里挖出来。
思想斗争片刻,我终究还是迟疑地凑到她唇边。
就在我犹豫着该如何下口时,林语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双手搂住我脖子,狠亲了过来。
又来这套!
刹那间,我身形没稳住,紧抓着林语的手臂朝后仰去。
“嘭”的一声闷响,我倒在岩石上,摔得倒是不疼,但怒火已经烧到顶点。
林语却浑然不觉,甚至还想继续深入。
我气急败坏地锢住她手臂,强行将她从我身上甩开。
“真是够了!!”
愤怒之下,我挥拳直接抵到林语脸上,最终贴着脸颊生生停下。
拳风将她头发带起浅浅的弧度,而后又垂落下去。
林语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最后一刻,我还是强行收住了力道。
“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回去了。”
我起身,冷声甩下这句话后,扒开草丛就朝下走。
今天就这样吧。
我实在不想再继续问下去,更不想演下去了。
的确,许佑北这小孩尸体被盗挺可怜的,但照林语这说法,其实都是因果报应。
再说了,我又不认识他,知道他家的事跟我复仇没有任何关系。
我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种人忍受这种侮辱。
“……班长!”
林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忍不住加快步伐。
“班长!”林语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开始朝我这边快速靠近。
我继续沉默着朝前走。
“言一知!你站住!”
林语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张开双臂拦下我。
“你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
“如果刚才那样你不喜欢,我向你道歉,我们今后慢慢来好不好?”
林语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颤抖,她将我的脸掰正,踮起脚尖,将额头抵在我的眉心处:“不要不理我,不要扔下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着林语患得患失般的言语,眼尾微不可察地跳动一瞬。
无心插柳柳成荫。
我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与林语的关系除了一味的委屈自己成全她外,貌似……还可以有另外的解法。
那就是像放风筝一样,若即若离。
在飞得太高的时候拉一下,在即将砸向地面的时候松开手。
只要让这只肆意飞翔的风筝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谁还会在意地上掌舵的人呢?
想到这儿,我叹息一声,唇角淡淡扬起,将浑身颤抖的林语轻搂在怀里:“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