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儿!执儿!”
韩执此时正在屋里,专心致志地看着桌上的丝帕,然后一只手还拿着笔。似乎是在思索怎么写诗,完全没有注意到韩周氏的呼唤。
这个时候,他只听见了房门被拉开的声音。他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把桌上的丝帕抓住,同时抬起头。
这下子,母子二人四目相对,都是先愣了一下。而韩周氏很快回过神来,看向了韩执手上抓着的那个丝帕,以及桌上、地下那些散落的纸团,顿时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
“母......母亲?”
韩执这下子才松了口气,把手里的丝帕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袖子里。韩周氏见他收好了东西,才走上前来,手里拿着帖子,笑道:
“执儿,苏家那边来人了。”
韩执眨眨眼,显得有些疑惑,问道:“丈母他们?这是要......”
韩周氏用手里的帖子敲了他一下,说道:“当然是来铺房的了,你这房间可是婚房,就这么把人家娶进来,多失面子。”
韩执憨愣地看着自己的房间,又看看自己的书桌,然后才愣愣地点点头。但是又问:“那我今晚睡哪儿啊?”
“放心,早就给你准备了一套新的房间,今晚暂且在那里将就一番。”韩周氏做事面面俱到,很多东西都考虑好了。
韩执连忙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说:“既然如此,那这铺房之事,我就不胡乱了。”
“行,去吧。”韩周氏道,“你也出去逛两圈,别只在家中逗留,外头都在传你韩小官人要娶妻。不出去转转,别人又怎知新郎官是何人?”
“嗯。”韩执点头,刚想出门,但是又很快跑回了书桌前,把纸笔都拿走,然后才出去。
韩周氏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随后才出来喊道:“亲家母,咱们可以开始了!”
方才程夫人看见韩执拿着纸笔跑出去,还有些疑惑,看到了韩周氏后,方才笑道:“韩官人当真是好学,居然连出门都手握纸笔。”
“嗐,亲家母说笑了。”韩周氏笑着摆手道,“他啊,怕不是在为了催妆诗和却扇诗头疼呢。”
“这有何头疼的?韩官人才高八斗,怎么会被这类事情烦心?”程夫人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前几日和自己丈夫谈论古今的那个韩执,是别人一般。
“谁知道他,这孩子做一套是一套,便由着他去罢。”韩周氏说完,就拿出帖子,道:“这些便是我们备好的床榻荐席,亲家母可以看看。”
程夫人也把自己的帖子带来,道:“这些被褥幔帐,亲家母也可过目一番。”
都是象征性地看了看,随即两家主母就开始着手安排布置了。
......
韩执此时就在街上逛着,走走停停,不知写些什么的时候,就抬起头来看看四周的景色。只是这正值临秋,什么意象都不好用。
他叹了口气,道:“写个诗怎么那么难啊。”
以前觉得李白、苏轼这些人,张口闭口便是千古名句。但是怎么轮到自己这里,就感觉有些如鲠在喉呢?
他想不明白,只能用笔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就又继续往前走去。
苏家此时也要为明日的婚礼做准备,苏轸也是站在门口,帮着苏洵安排。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失了下神,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街道。
果不其然,在街头处,缓缓走过一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男子。
她下意识地喊了声“官人”,果然引得那男子回过头来,好巧不巧,不是别人,正是韩执。
但是喊完之后,她忽然脸红了一下,因为现在苏洵还在旁边。后者注意到了看向街道的苏轸,便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他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带着家仆们走了进去,只留下了苏轸在门口。
此时韩执也走上前来,礼貌地行礼打招呼:“八娘。”
“官人。”
苏轸见到周围没什么人,便是问道:“官人怎么出来了,为何不在家中准备婚事?”
“我......”
韩执此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太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苏轸见他这个有些呆愣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便道:“好了,既然官人来了,便是那边无甚操心的事情。”
然后她又指了指韩执手里的纸笔,问道:“官人这是在写什么呢?”
韩执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纸笔,连忙收了起来藏在身后,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我就是想写些文章诗词来,看看自己能不能写些好东西出来。”
苏轸看着韩执,很快就想明白了,便掩着嘴,笑道:“官人莫不是在想明日的催妆和却扇?”
见到心思被戳破,韩执“老脸一红”,但是却还是嘴硬地说道:“那......那倒不是,我这催妆与却扇,都已经写好......写好了。”
说完,他还有些心虚地咽了口唾沫。
苏轸看着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可爱。看了看自己的家里,正紧锣密鼓地安排着事情,估计是没有什么可以安静的地方了。
她干脆扶着裙子,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道:“官人不妨坐下一叙。”
韩执也不挑剔,直接坐到了苏轸的身边,手里的纸笔重新拿出。不过此时他也很快把最上面那一张揉成团,放在了一旁。
见到韩执这个样子,苏轸却只是简单地笑着,然后问道:“官人到底是想作些什么?说不定妾身也能帮上一帮。”
“这个可能帮不了。”韩执头也不抬,然后就开始又在纸上写了起来。
一旦入神,他很快就忘了苏轸就在旁边。笔头落了又停,纸张写了又扔,反复多次,终于是才写出了一首。
“桃夭灼灼映双人,红烛相伴共良辰。喜服霞帔皆齐备,唯待佳卿启朱唇。却扇轻遮芙蓉面,丽影翩跹似天仙。娇娇倾国倾城貌,疑是嫦娥下九天。”
但是反复看了看,他还是感觉不好,就想丢掉。只是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道:“无需扔了,届时便用这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