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讨论了半个多小时，离八点还有二十来分钟。
费老师回了房间，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从另外一间房里走了出来。
向晚临看着男人手上的箱子，怀疑自己看错了。
等他打开箱子，向晚临立即锁了手机。
她没看错！那果真是个化妆箱，里面装了彩妆、化妆工具、吹风机等用品。
向晚临迷糊了，楚立泓这是准备开会呢，还是准备结婚呢？！
她心想，他已经够帅了，颜值横扫整个总裁圈几个来回还有余，还要怎么打扮？！
随后，向晚临就看到男人拿起修眉刀动了两下，面部再没处理，倒是好好吹了头发，还喷了定型喷雾。
男人走后，出现在镜子里的楚立泓，看起来像变了一个人。
白天，他刘海遮了额头，又穿了一套浅色运动服，看起来就是个和朋友出来游玩的大学生，亲和力十足，能和他随意玩笑，随意玩闹。
现在，他那对剑眉，更整齐更好看也更凌厉，精心打理过的大背头，更加凸显他眉骨、鼻梁的立体度，加上一身剪裁得体的高定西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矜贵极了，完全是驰骋商场的精英。
向晚临心想，无论是白天，还是现在，他都很好看。
不同的是，前者适合约会。
后者，适合一起走红毯。
“很意外吗？”正在她胡思乱想时，楚立泓透过镜子看她。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楚立泓在说什么，他又开口了。
“立人设，包装，呈现出别人想看的样子。普通人就此被推上神坛，或者，成为猴山上被人围观的猴子。”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了片刻，楚立泓从镜子前起身，朝向晚临走来。
向晚临不明所以，楚立泓在她身前弯下腰，双手分开撑到沙发靠背上，把她圈在了他的双臂和身体中间。
向晚临的视线前方，楚立泓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向晚临莫名有点烦躁，便微微仰起头，直视楚立泓的双眼。
楚立泓面无表情靠近她，微微张开嘴，低声开口：“猴子还年轻，不知道该做什么。但没有关系，老猴子可以教他。他只要在猴山上，好好表演，即可。”
“表演得好，普通猴子也可以成为猴王。反正，丢香蕉的人，未必在意谁是真正的猴王。”
向晚临不明白楚立泓为什么要说这些，还是以这样充满压迫感的方式和她说。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她想推开他，最终却伸手拉住了他的领带。
她一边把领带绕在自己指尖不断蹂躏，一边慢慢收紧领带的两端。
楚立泓就被一条领带拉向了她。
两人以近在咫尺的距离直视对方的眼睛。
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当向晚临的手已经捏到楚立泓领口时，她把自己的唇送到他唇边，做出一副要吻他的样子。
不出所料，向晚临看到，他的眼神开始闪躲，喉结又滑动了一下，却并没有退缩。
她勾起嘴唇，噗嗤一笑，看着楚立泓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纸！老！虎！”
楚立泓想起身，不料领带被拉得更紧了。
向晚临侧过脸在他耳边问：“你是在说我吗？这确实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流水线偶像，一年可以出很多。”
楚立泓轻轻把耳朵靠到了她唇边，片刻后，才在她耳边低语：“我说的，是我自己。”
向晚临听完此话，骤然放开领带，推开了他。
楚立泓早有准备，身体仅歪了歪。
随即，在向晚临得意时，楚立泓突然朝她压了下来，吻了上去。
一吻即离。
向晚临还来不及推他，他已经起身了。
他一把扯掉被揉捏得皱皱巴巴的领带，随手扔在一旁，又回身去房间拿了一条，走到向晚临身前递给她。
“会系领带吗？”
向晚临揪着垂下的领带起身，在他面前站定，又一点点取走他捏着的领带。
楚立泓仰起头，向晚临把领带从他衬衣领下穿过去，最后，当两端长度差不多时，甩开了手，扔下两个字：“不会。”
楚立泓把领带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围到向晚临脖子上，一边系一边说：“你揉乱的，你要负责。看好了，我只教一遍。”
向晚临随意看了一眼，发现这双系领带的手，手指修长，指甲很干净，在领带间穿梭时又十分灵活。
和手的主人一样好看。
“会了吗？”领带已经打了一个漂亮整齐的结挂在向晚临脖子上。
莫名心情不错。向晚临取下领带，对楚立泓命令道：“弯腰。”
楚立泓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又恢复了平直，这才弯腰让向晚临把领带套到他的衬衣领下。
自始至终，楚立泓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向晚临的眼睛，没注意到领带是怎么系的。
不过不重要，向晚临的结也打得很漂亮。
只不过她有些顽皮，最后又把领带扯紧了。
有什么关系呢？楚立泓松了松领带，戴上手表，走向办公桌，会议开始了。
摄像头打开，楚立泓坐到了桌前，说着他和费老师之前确定好的“话术”。
整场会议，和费老师分析得差不多——参会人员的意见，对方案的分歧，谈判的方式……
种种框架和细节，尽在费老师的掌握中。
当然，里面也有很多楚立泓的思考。
向晚临看着看着，就靠到沙发背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会一开就是两个小时，向晚临困了。
楚立泓开完视频会，转身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发上睡着的人。
他蹑手蹑脚去找了费老师和化妆师，和他们道别后，轻轻抱起向晚临，朝另外一个房间走去。
房间里，费老师和化妆师看着离去的背影，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费老师问：“看出来了？”
化妆师说：“早知道了。”
楚立泓十分小心地把向晚临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又坐在床边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
起身后，她看到向晚临的手伸出了被子，他想都没想就去拉被子，不料手刚伸出去就被向晚临抓了个正着。
向晚临睁眼，楚立泓轻轻甩了一下手。
向晚临立即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楚立泓向门口走去，背后传来了向晚临的声音：“为什么要让我看到彩排？”
楚立泓明白她在问什么，直言：“你想要什么，可以直说。我不是你看到的样子，你不必牺牲自己讨好我……我是个追名逐利的商人，一切都可以谈。”
黑暗里，向晚临的声音有些冷：“什么意思？”
楚立泓背对着她，在黑暗里低下了头：“我不是猴王，我只是一个表演猴王的人。不想耽误向小姐的时间。”
向晚临快速回忆了这次相遇以来的一切，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即自嘲般笑道：“你约我去露营，约我一起吃晚餐，是为了试探我？”
楚立泓捏紧了拳头：“毕竟，向小姐在休息室的行为，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无奈笑了几声，向晚临坐了起来，才道：“确实，哪怕没有总裁的身份，以楚总的皮相，也不缺人投怀送抱……所以，你的结论是，我是一个来攀高枝找金主的女明星？”
“不敢……以你父亲的地位，在未洲，谁和你在一起，都是高攀。”
“你……怎么知道的？那……在楚总眼里，一个人的价值，是由父亲的地位或者财富决定的吗？”
“抛开你父亲的因素，你本人也很优秀。我一个扮演猴王的人，不敢越界。”
向晚临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接近你，图的是什么？”
楚立泓在黑暗中笑得开怀：“不知道。但总不至于是因为喜欢我吧？我们认识多年，你现在喜欢我，既不符合一见倾心，也不符合久伴生情……”
向晚临听着他有条有理的分析，心里像下了一场雨……
楚立泓低声继续说：“此前，我们并未相伴过。况且，上次见面……”
向晚临想起上次在丰灵研究所门口，他一直护着她，她也护着他，明明挺好的样子。
但听他的语气，似乎不觉得好。
“上次见面，怎么了？”
“……你说……恨我……”
楚立泓说完，打开门走了。
向晚临独自笑了好一会儿。
一周前，向筱在家里接待了丰灵研究所的一位科研人员，两人讲起了宙变科技购买开灵树一事，恰好被向晚临听到了。
等那人一走，向晚临立即问向筱。
“妈，听你们的意思，轻帆没有完全从世上消失？我未来还能访问她的灵魂？”
向筱想，不久后，宙变科技就要开发布会，开灵树不再是秘密，便告诉了向晚临实情。
“开灵树是以轻帆的灵魂为原型开发的。但是，宙变科技购买到的，能够投入应用的，是切割后的版本。这个版本，只有人脑的思维方式，并没有轻帆的记忆。”
“那未切割版呢？”
“开灵树是轻帆、秦非而和宙变的楚立泓一起开发的。如果有完整版，只可能在秦非而手里。”
向晚临听了这话，直接傻了。
她可没忘记，自己之前是怎么对秦非而的……
他被自己骂到晕倒，现在去找他，这……
向晚临目光闪烁地看着向筱，片刻后，鼓起勇气提起那个名字问：“楚立泓……他手里会不会也有？”
向筱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没有。”
“妈妈，你知道秦非而在哪里吗？”
“不知道。联系不上。”
“爸爸……”
“不想你爸爸被冠上以权谋私的罪名，就别找他。”
向筱一口回绝了向晚临的提议，却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摸了摸，笑道：“不然，你去找楚立泓问问看？嗯？”
向晚临感觉，向筱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单是让她去问周轻帆灵魂的事：“妈？你……唉……我和他不熟，问了他也未必会说……”
向筱摸了摸向晚临的头发，又把她轻轻揽到了怀里：“他要是说了，你一举两得。他要是不说，你也不亏，对不对？”
第一场比赛是单人定点赛，男队先比。楚立泓比完回到候场处，找到正在准备的向晚临，还是朝她走了过去。
“你参加的是表演赛，我问过了，可以和教练一起。”
楚立泓看着正在做热身活动的向晚临说道。
向晚临一脸无所谓地瞟了他一眼，继续热身。
“你和我一起。我已经和主办方说了，他们同意了。”
向晚临终于看了过来：“明知我有所图，你不该避着我吗？再者，他们为什么会同意？”
楚立泓戏谑地笑道：“我还挺享受向小姐的美人计。你这么快放弃，我感到很遗憾。‘放长线钓大鱼’这么浅显的道理，向小姐莫非不懂？”
向晚临耸了耸肩：“我任性！不行？再说，我想要的，别人或许也有。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不是我的风格。广撒网，才是正途。”
楚立泓佯装委屈：“哎……我还期盼着，向小姐能多多垂爱……我这条鱼，这么快被弃了，我心不甘……”
向晚临把楚立泓昨天下午、晚上到今天早上的表现都回想了一遍，笑着问道：“楚总最擅长的，莫非是变脸？”
楚立泓朝她靠近：“都是真实的我，想试一试，看有没有向小姐喜欢的一面。”
向晚临看他演得入戏，便学着登徒子的样子，指尖轻挑他的下巴，笑言：“爱妃情真意切，让朕心生怜爱，如何待你才好？”
楚立泓就势弯腰，把头靠在向晚临手心，侧着眼睛看她：“自古以来，风雅之士遇心上人，总想相许一生，皇上可能随了臣妾心意，一生相伴？”
向晚临尽管一直憋笑，却还是被他逗笑了。
她开怀笑了一会儿后，才止住笑意，看向掌上之人说道：“楚妃才色双绝，万中无一，实乃良配。这等天作之合，岂有不应之理？”
楚立泓抬起头，牵她的手，一气呵成：“我当真了！”
向晚临还没反应过来，手已被温柔包裹。
她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以为，自己拙劣的演技被戳穿后，会被再次赶走。
当初可以是含蓄的“可以不问吗”，现在也可以是直白的“请你远离我”。
可是，他不仅不避，还主动靠近。
让人生疑。
“楚总这是牵过多少人的手，才这么熟练？”
楚立泓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双眼：“除了你，确实还牵过两个人。”
闻言，向晚临立即甩开楚立泓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楚立泓看着被甩开的手，有些失落，又有些开心。
楚立泓不紧不慢跟了一路，又跟着向晚临回到了候场处。
此时的楚立泓又是那副青春逼人的大学生样，脸上洋溢着清新阳光的笑容。
看着他紧追不舍的样子，向晚临疑惑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楚立泓摊了摊手：“想告诉你我还牵过谁的手。”
向晚临皱眉：“我不想知道你牵过谁的手。我只想知道，主办方为什么会同意你和我一起比赛？”
楚立泓顺着她说道：“表演赛本来就是为了增加看点，女明星和霸道总裁，广撒网的海王和拼命往网里钻的小鱼，不早朝的君王和蛊惑人心的妖妃，哪一对都很有看点！你说是不是？”
“有黑幕吧？你这成绩不会是买来的吧？”向晚临十分无语，“再者，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和我一队？”
“一对？不敢不敢……”楚立泓假装不知道向晚临在说什么，“想成为驸马的人太多了，怕他们撕了我……你不用给我名分，偷偷把我藏在你宫里，我就知足了。”
“坊间传言，宙变科技一半江山是楚总靠脸打下来的。如今看来，此话水分颇多。”不出所料，向晚临看到了一张大惑不解的脸，她笑开了，“楚总的脸皮，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厚。”
楚立泓不按套路出牌，他把脸凑到了向晚临眼前，拉起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公主不妨验验货，没准是你喜欢的？”
向晚临撤回自己的手，朝他翻了个白眼：“你等着！”
随后，向晚临去找了主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