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西淮回到宿舍的时候快到十一点,平时晚上关灯是在十一点半,路过齐冬越宿舍门口时听见谈话声,门没关拢,徐西淮终于记起来张秋来今天搬进来。
徐西淮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要不要进去,如果进去的话难免又是一阵唠叨,但是不进去的话很可能齐冬越会来他这边,然后还是一阵唠叨。
既然躲不过的话,还是进去好了……应该……还能帮一下。
徐西淮敲了两下门,齐冬越没说进,可能没听到,所以他直接进来了。
里面很乱,好多打包过来的还没弄好,齐冬越在弯腰整理东西,徐西淮没见着张秋来,但是浴室亮着灯,应该在洗澡。
开门不可避免发出声音,齐冬越抬头乱到站在门口的徐西淮,“西淮!你终于知道来了?你高三生啊?”
徐西淮自知理亏:“饿了,去食堂吃了宵夜。”
他应该刚才也给两人带两份的,这样也许能逃过一劫。
齐冬越从蹲着变成站起,“啊?你还会去吃宵夜啊?前几天我叫你去你不去?”
徐西淮帮他收拾东西:“前几天晚上不饿。”
齐冬越觉得这是他蹩脚的借口,“你最好是!”又说:“今天你是不是把我说的话给忘了?”
“呃……”的确刚才上楼的时候才想起。
“我让你晚上来帮我你这么晚才来?我们都快弄好了。”齐冬越说。
看这乱七八遭的样子……不太像快弄好了,这不是在整理了么,算了,说就让齐冬越说吧,自己的确给忘了。
“张秋来呢?没来?”徐西淮转移话题。
齐冬越往浴室方向努努嘴:“洗澡。”
说完张秋来就出来了,拿毛巾在擦头发,“徐西淮。”
“嗯,今天没弄完明天再弄,缺了什么可以去我那边拿。”徐西淮和张秋来说。
齐冬越抢着回:“什么也不缺。”
“真是显着你了齐冬越,你快点洗澡吧,快要熄灯了。”徐西淮说。
齐冬越犟他:“你不也还没洗,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其余好多东西徐西淮也不知道怎么收拾,只会帮倒忙,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他就走了,关门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记得定闹钟,别又迟到了。”
徐西淮最知道怎么治他,齐冬越很不情愿提起这个事,简直是他的噩梦,“知道!我有秋来呢,不要你说!”
徐西淮嘴角弯了下,没再说话就回去了。
事实证明人还是不能太“猖狂”,不能在别人伤口上撒盐,可能不知道哪一天,“盐”就到自己伤口上了——第二天徐西淮差点迟到了。
但也是差点,并没有真正发生,这全都归功于齐冬越。
徐西淮的闹钟响了,而且他知道自己醒了,但是又很快睡过去了。
齐冬越刚起床,他一直起的很晚,这天又在床上赖了会儿,来不及去食堂吃早饭,所以敲门看一下徐西淮有没有走,可以帮他带一下早饭。
他敲了两声,里面还是没动静,于是开始喊:“西淮,在吗?徐西淮!在不在?”
对于齐冬越来说,徐西淮听见了不理自己也很正常,毕竟昨天晚上还有一个小插曲,他今天应该会烦自己。
所以齐冬越还是在门外说:“西淮,在的话给我带四个包子两杯豆浆两个茶叶蛋,包子不要肉包其他的都可以,听到了吗?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刚说完门被打开……徐西淮比自己还要狼狈。
齐冬越震惊:“你刚醒?!”
徐西淮没说话,只点了一下头。
“我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从来不迟到的人要迟到啦?来的比谁都早的人要最后来啦?”齐冬越打趣他。
还是张秋来从他宿舍门出来,已经洗漱好的样子,“我给你带,你去洗漱。”
“啊?”齐冬越说话的功夫,已经够洗漱好了。
“你快去,要迟到了。”张秋来催他,又走过来一点和徐西淮说:“你要什么?”
徐西淮指着齐冬越:“和他一样。”然后就“无情”关门洗漱去了。
齐冬越和徐西淮一起走的,都是踩点进教室,早餐放在齐冬越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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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也一个多月了,班级依旧活泼,就这样一日又一日。
课间庄怀吟突然听见同学抱怨,说到元旦晚会的事,对哦……上学期期末学校没有举行。
庄怀吟之前听别人说一中的元旦晚会是三年举行一届,但是问徐西淮的时候被全盘否定了,庄怀吟当然信后者,所以他也好奇为什么没有举行元旦晚会。
但是一直没有人说这个事,可能他自己没有注意,那一段时间放了几天假,同学们玩疯了也就不想了。
在同学的“抱怨”里,他也知道了不举办的原因,其实仔细回想也能知道原因——
那些天天气实在不好,地上好久没有干过,更别说操场上湿的草坪,大雨小雨下个没完。
于是学校决定不举办元旦晚会,在广播里通知了,但是是在一个不要做早操的课间,好多人都睡着了。
广播里学校允诺明年一定比往届更加隆重,没有睡觉的同学们听见这个消息时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但最终只剩下不知怎么反驳的无能为力。
学校都这样说了,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就这样过去了,庄怀吟很希望今年能举行,学校能践行比往届都要隆重的约定——如果今年还要错过的话,他可能就真的见不到了。
对于此庄怀吟还是问徐西淮,“我们高三能参加元旦晚会吗?”
毕竟上次运动会的时候老徐说高三可能连运动会都不能参加。
徐西淮说能。并且同样说得坚决。庄怀吟心落下,他还是决定相信徐西淮。
植树节的这天学校又组织活动——
虽然学习抓的严,但是活动还是不会少,尽管这些活动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只要不上课,同学就开心。
这天的活动每个班级都不太一样,有些是真的要种树,有些是打扫学校卫生,本班教室、本班包干区、别班包干区、修剪枝干等等,还有些是要去外面打扫——俗称:扫大街。
学校为了公平起见,决定采取抽签方法。
平时都是老徐对九班同学恨铁不成钢,这次轮到九班同学对老徐恨铁不成钢。
“老师我们不想扫大街!”下面同学喊。
老徐苦笑扶额,“这不是由我决定的啊,抽签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师我们想种树!”齐冬越喊的最大声。
“是——”其他同学跟着附和。
“你们别这样啊,比我带高三高考临近压力还要大。”
“老师您的运气很好啊,会抽到让我们种树的。”
下面同学这样期盼,他也很想自己抽到啊,他真的很想向别人询问一下“有什么可以抽到种树的作弊方法吗?”
那可能一中都没他的立足之地了。
老徐甚至发自肺腑:“是啊,教了你们,我的运气还蛮好的,那你们相信我,你们只有相信我了。”
“老师我们相信你!”
晚自习老徐来坐班的时候带来消息,他走进来挎着脸,吊下面的同学们,很低沉地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下面同学看到老徐的表情,八成猜到了,“坏消息是我们明天要扫大街,所以老师你直接说好消息吧。”
“这么不相信我吗?孩子们。”老徐挤出笑容,接着说:“好消息是你们明天可以种树了,坏消息是……没有坏消息了。”
“呜呼——”
每个班级都分好了任务,活动只进行一上午,下午还是正常上课,上午老徐进教室的时候拿来了很多树苗,但也有一米多高的样子,不算很小,应该能长成像花坛里种的大树。
老徐全部把树苗放在走廊里,其他班的人走九班的走廊里过,总是看着树苗打量,有点羡慕,因为隔壁兄弟班的抽到打扫卫生。
下课后纪干脆把树苗拿进来了放在班级后面的空地上,老徐问放去哪儿了,说:“树放哪儿去了?难不成还有人偷不成?”
“这可是您的超级好运气得来的,我们得珍惜啊。”
老徐拿着种树工具进来,开始分配。
“你们知道去哪里种吗?进校门的外区旁边花坛里有空的位置,那里要种,还有就是我们内区还有一块空地,也要种,我带你们去,几个人种一棵,你们自行分配,拿相应的工具。”
“组成的一个小组不要拿太多工具怕不够,种完就回来好了,当然想浇水的也可以浇,快点回来奥,早回来的话还能上节课,我们被冲了太多课了,这都三月多了,四月五月过完,六月没学不到什么要放很多假。”
老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这样说我们高二马上就要完啦?我们不是才开学吗?老师。”
老师没回,老师出去了,同学跟着出去。
徐西淮和庄怀吟去了外区,齐冬越也在,还有王可,齐冬越去外区的花坛不为别的——他想偷懒出去买东西,但是机会渺茫。
看到门卫室也紧闭着时很失望,“关了门啊,门卫都不在。”
“你还想出去?中午放学不就出去了?”庄怀吟说。
齐冬越回:“饿了想吃东西,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出去了,每天吃食堂,我把食堂都吃习惯了你敢信?”
庄怀吟拆穿他:“前几天我才看到你出去。”
齐冬越疑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屋外面吃饭?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带了好多零食,真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门卫和你有关系吗?为什么他能让你带这么多东西进来?”
庄怀吟觉得这阵子门卫都好严,早餐要偷偷地放在衣服口袋里。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放在书包里么,门卫不至于搜书包。”
外区有两个花坛是空着的,里面全都是土,老徐拿来的有大树苗也有小树,跟校门口进来看到的树是一样的。
庄怀吟走在徐西淮身边问他,“我们种的是什树啊?”
徐西淮回他:“更短的是栀子花树,更长的是白玉兰。”
庄怀吟抬头往校门口进来那条路上的花坛方向看,那些花坛里有长的很高的树,下面还有很多矮的绿色树叶,但是都还没有开花,他指着那里的花坛,说:“是跟那里面种的一样的吗?”
徐西淮说是。
长的树苗有一米多高,和花坛相比还是矮了很多,不壮,矮的就更小了,很像一些蔬菜的菜苗。
这里的花坛比较大,能种两株白玉兰,至于栀子花,就能种好多了。
齐冬越和王可在另一个花坛,庄怀吟和徐西淮边说话边挖洞。
挖完洞庄怀吟在洞边用铲子抵着土防止掉进去,徐西淮把白玉兰树苗放进来用手扶正,庄怀吟再把土填进去。
这边的进度比较慢,齐冬越和王可那边进度已经过半,他冲他们这边喊:“你们两个人怎么才那么一点儿啊?我们都要弄完啦。”
但齐冬越是坐在旁边的长椅上说的,两个人早休息,“你们还有一半呢,怎么就在休息了?”
齐冬越说:“早点搞完回去上老徐的课吗?”
但说完老徐就来这边看进度了,“齐冬越王可你们在干嘛呢?”
两人只好乖乖地来继续种树,栀子花树苗不太够,所以种的很稀,是徐西淮和庄怀吟这边很稀,齐冬越拿了很多去他们那个花坛。
“这个要多久才可以长的很大啊?”庄怀吟很想知道在他毕业前,能不能看到这些他们亲手种的树开花。
徐西淮说:“白玉兰应该长不了很大,但栀子花应该能看到。”
庄怀吟回:“嗯,但愿吧。”
他们种了两株白玉兰,两株之间间隔有些远,花坛又大,旁边很低的围栏把矮树苗的一部分遮住。
出了花坛在不远处看,只有两株没多少叶子的小树“站立”着,显得孤零零,虽不是枯枝树干,但是难免过于萧条。
“好啦!蛮轻松的,感谢老徐!”
收工准备回去的时候外区扫大街的人也陆续进来,铃声是第三节课下课,上午还有一节,嗯……还是逃不了。
庄怀吟说:“我以前的学校都没有这些活动,这种活动学校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徐西淮说他也不知道,但是高一就有,他又说:“食堂附近开垦了一块地,为了劳动实践,在内区种树的人应该是去那里种。”
庄怀吟没见过,“哇哦,咱学校是开始自给自足了吗?”并且很美好地幻想:“有没有种红薯,我能不能去挖然后烤着吃?”
徐西淮被他逗笑了:“不知道,有也要看老徐是不是还是有好运气。”
“啊,是哦,但是老徐昨晚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吗?他说教了我们,运气蛮好的,他总是说我们。”
徐西淮不认同庄的观点:“我觉得不是,他也就嘴上说说,老徐蛮喜欢我们班的。”
不喜欢的话不会语重心长说很多话,不会找学生谈话,最重要的,不会随着他们闹。
“嗯,也是,我们老师都超级好。”
来到这里,对于庄怀吟来说,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尽管在过去的那个学校,老师依旧很好,但是和老徐的好不一样,和语文老师的好也不一样。同学朋友也是这样,包括学习环境,成长氛围。
实话说,最开始的时候他真的很排斥这里,他觉得这里一点儿也不好,因为他是被迫来这里的。
加上学校外面弯弯绕绕很多路,放学回家的时候外面停了好多车辆,出校门拉的红线外等孩子放学的家长超级多,他找不到庄景山的车子,也找不到庄景山。
后来……渐渐地他喜欢了这里,只是讨厌还不是很发达的交通——
公交车很少,三三突然生病了不能很及时地去医院,没有地铁高铁站,回家要很久。
转身离开的时候庄怀吟很幼稚地像一个哄小孩的大人,拍拍树上端的“脑袋”,嘴上喃喃:
“小树快点长大吧,让我看到你开花好吗?”
徐西淮听到他小声的呢喃细语,也很小声地回他:“会看到的。”
是吗?真的会看到吗?
好的,会看到的,庄怀吟还是相信徐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