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王宫的大殿内,霙玉蝉将手中的玉珠,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眼见那颗玉珠即将击中,墙上的一张诡异面具之时。
突然一道流光,自景言怀中窜出。
那流光手中一柄折扇,全力挥动,只闻‘啪’的一声脆响,折扇旋转飞舞而出,撞在珠体之上。
两者力量相互作用下,玉珠最终偏离方向掉落在地,咕噜噜滚到了一旁。
见到此景,景言脸上当即一喜,心中也轻松不少,激动道:“藏花!你终于醒了!”
半步藏花略点额首,双眸却是紧盯霙玉蝉道:“难怪我在初次遇见你时,心中就感觉有种莫名的悸动,原来你是来自冥界的花灵!在血脉上恐怕比我这如今的身份金贵不少!”
霙玉蝉看着藏花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却是根本没有理睬,反而侧头朝着莫晓羽望去,轻声问道:“我方才都要出手准备杀你了,你为何不动手?”
莫晓羽脸色黯然,双目中尽显怜悯之色,缓缓回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没有能更早的认识你,否则绝对会守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玉蝉...曾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让他过去吧,只要你肯回头,我依旧愿意和你在一起!”
霙玉蝉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有些愣神。
她望着痴痴盯着自己的莫晓羽,或许在她曾经生活的某一瞬间,也妄想过能有一个痴情男子,对他说出这般知心的话,然而如今当她真的面对莫晓羽时,她却是心中只感一阵悲凉。
她不经意间微闭双眼,止住即将流出的眼泪,轻轻摇了摇头,“已经回不去了!”
“能的!只要你肯跟我一起,离开这片妖域,我们就可以在仙域开始新的生活,三哥他们也会帮助我们的;我们可以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一起畅快的喝酒,一起过着田园生活,对了!你不是说还要请我喝苓伶醉的吗?”
莫晓羽激动地向玉蝉,诉说着心中的情愫,他迫切的希望对方能放下心中的仇恨,结束这场纷争。
霙玉蝉眼中鳞波闪动,心中仿佛真的被莫晓羽所幻想的生活打动,她有些迟疑的喃喃问道:“能吗?”
莫晓羽奋力的点点头,“能!肯定能!只要你肯放下,我绝对不在乎!”
霙玉蝉自嘲般的无奈一笑,“不在乎?包括我控制霙玉郎,已经将陆锦然一队人,彻底困死在千幻窟中?”
莫晓羽将手一挥坚定道:“求之不得!他们和我们一直有仇,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如今死的也算理所应当。”
霙玉蝉或许真的不知,人族之间的恩怨,见莫晓羽真的不在乎,又试探性的问道:“那我若是也杀了卓天阳他们呢?”
“什么!”莫晓羽一惊,“这...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霙玉蝉回道:“若想挑起人、妖两族大战,只有令你们这些人族精英陨落,妖族才敢趁机攻击琰沙城,如此一来人族自然不甘舍弃此处资源,会派遣新的修士来此抢夺,如此一来人、妖两族自然开战,我也能借人族的手来剿灭妖族。”
莫晓羽难以置信的看着霙玉蝉,“你真的杀了我三哥?”
霙玉蝉坦白道:“我如今已经在山脉布下重兵,还有妖族四将及上百妖修埋伏,他们如今恐怕已经魂归黄泉了!”
霙玉蝉说完此话,眼神飘忽不定迟疑的看着莫晓羽,她或许已经猜到对方不会原谅她,但是心底仍旧残留着那么一丝希望。
她在赌,赌莫晓羽对她真挚的爱,比天高比海深,在无惧世俗的眼光之外,比兄弟情谊更深,哪怕这份期望用她的生命来换,她也心甘情愿。
可惜,霙玉蝉输了...
她根本不懂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义,若是换做他人的话,莫晓羽或许会悲哀的退让,但是那是卓天阳!是和莫晓羽之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却胜似亲兄弟的至亲家人,他心中最敬重的‘三哥’。
莫晓羽的心在这一刻崩溃了,他本来是极其怜悯霙玉蝉的,也愿意带着她远离仙途,一起找处僻静之所去生活。
可是卓天阳的死讯,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个女人的心竟是如此之狠,如此歹毒!
莫晓羽心中的杀意腾腾升起,他缓缓抽出自己的白羽剑,剑尖径直指向霙玉蝉,双眼通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嘴角抽搐数下,万分悲切的低声说道:“你万万不该动我三哥!”
“唰!”剑身抖动剑光流转,莫晓羽手持白羽剑挽出数道剑影,却是并未使用任何术法之下,只是简单的一剑向霙玉蝉疾刺而去。
然而在最后一刻,待他看到霙玉蝉失望的,闭上双目的刹那间,手中的力量却是不知为何,不假思索的收回了七分。
他终究还是难以对霙玉蝉出手。
但是,霙玉蝉却是猛然间上身一挺,迈步向前跨出一尺,拉近她与莫晓羽的距离。
本来已经收回七分力,即将停止的剑身,就此“噗呲!”一声刺入霙玉蝉的肩膀。
“吧嗒吧嗒!”
一朵艳丽的血花,在霙玉蝉肩膀处绽放。
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二人四目相对,眼神中尽是悲戚、怜悯、无奈与痛楚。
霙玉蝉缓缓抬起头来仰望上方,任凭泪花从脸颊淌过,似是不知疼痛一般,对着眼前的莫晓羽难舍的诉道:
“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回头!这一剑算是我偿还你对我的情意,也算是彻底斩断你我之间的愫缘。”
说话间,霙玉蝉单手握住白羽剑身,身子用力向前一挺,剑身瞬间穿透她的锁骨。
“啊!”霙玉蝉昂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
周身气息大变,一股令人窒息的真元,从其体内蓬发而出,秀长的青丝长发无风自动,其眉心处的彼岸花花纹,绽放出耀眼的赤色光芒,将霙玉蝉笼罩其中,将其衬托的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
莫晓羽瞬间被这股凌厉的气势狠狠撞飞,手中长剑顺势从霙玉蝉身上拔出。
“噗!”一口鲜血喷出,血液溅在霙玉蝉脸上,却是丝毫没有引来对方的怜悯。
却是见到霙玉蝉身上的衣衫,本来只是一片仿如红花的血痕,随着其体内澎湃真元的爆发,那片血痕极速扩散仅在几息之间,便将霙玉蝉所穿的白色纱裙,染为赤红的血色。
在霙玉蝉的身体之外,聚集着一道真元所化的花影,一缕缕殷红的灵力自彼岸花的花影中映射而出。
那颗之前被藏花打落在的玉珠,此刻似是受到赤光的影响,突然从地上暴起,径直冲向墙壁上的面具,其速度之快即使是藏花也未能察觉。
“嗙!”玉珠粉碎融入面具之上,仅仅只是几息之间,那张面具开始不断颤抖。
继而,伴随着‘咔嚓咔嚓’声,墙壁上出现一道道龟裂状的裂痕。
“吼!”一声呐喊,那面墙壁‘轰隆’一声倒塌。
一只高大健硕的厉鬼,从中大步走出,他赤红色的长发散乱在身后,周身肌肉横生,粗壮的四肢上青筋虬露,十根锋利的爪子,正在不断地将阻挡在身前的残垣断壁,扒拉到一旁。
感受到其体内庞大的阴气,藏花心中一惊,急忙催促着景言赶快逃命撤离。
景言天生绝阴体,对危险的预感自然高过常人。
就在藏花开口的刹那,他已经奔向受伤的莫晓羽,将其一把拽起,拉着他的就向宫殿外逃去。
奔出大殿,却是发现前方几十丈远的位置,不知何时早已站着一排妖修在等候,粗略的一眼扫去少说也要有十几名左右。
“往这边跑!”藏花当即改变路线,绕过王宫向大殿后方逃去。
那十几名妖修纷纷施展身法,朝着二人追来。
景言拉着莫晓羽一路狂奔,见其脸色惨白精神彷徨,显然根本无法再战斗。
可惜自己和藏花都是实力有限,根本是那些妖修的对手,只得怨声载道,暗自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行。
阴冷的寒风迎面袭来,令莫晓羽不禁浑身一颤,朦胧的意识瞬间恢复几分。
就在这时景言脚下忽然踩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莫晓羽眼疾手快,急忙用力拉住景言的手臂,止住其前倾的身势。
这时,二人方才发现前方已经无路可逃,眼前居然是一处万丈深渊。
“瞧你带的这路!你是跟他们一伙的吗?”景言看向藏花怨斥道。
“这—这—谁知道这里是处悬崖啊!”藏花的脸上也露出一抹愁容,回头望向已经临近身前的妖修,不禁一声哀叹:“是生是死就看你俩的造化了。”
话音未落,藏花的身影却是就此消失在了空中。
“你——你——他奈奈的!”
景言被气得直跺脚,“唉!真是树倒猢狲散,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望向那十几名妖修,已经呈合围之势,如今就止步立在二人后方六丈远的位置。
一身赤色红衣的霙玉蝉,带着那只修罗厉鬼,从妖修身后迈步走出,冷眼瞧着身处悬崖边缘的莫晓羽和景言,淡淡的问道:“臣服或是死亡?”
望着霙玉蝉冷漠的脸庞,莫晓羽无奈的坦然一笑。
这一刻他释然了,那个心中所爱的女孩,如今已经不在了。
他将手中的白羽剑收起,平淡的看着霙玉蝉的脸庞,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眉心的彼岸花——终于开了!”说完身体后仰,甘愿就此跌入深渊之中。
景言狠狠的一跺脚,虽有不甘但也无奈,一言未发,紧随莫晓羽之后跳入深渊。
霙玉蝉静静地看着坠入深渊的莫晓羽,眼角滑落一滴黯然的泪花。
口中发出唯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
“彼岸花开姻缘尽,从此再无意中人。”
望着莫晓羽的身影,彻底被黑暗所吞噬,霙玉蝉方才转身带着众妖修和厉鬼,向着九灵山脉方向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