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萱将骨魔山信使的面相描摹成画,周炀则将这幅画像交给了叶飞琥。
“老大,寻人这方面,我不很擅长,这种事还得指望司里的羊阜端。”叶飞琥实事求是,倒不会对周炀耍滑头。
“说说他的情况。”周炀道。
“这家伙自小就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在密原城内耳目极广,后来不知从哪习得了一身武功。”
“有一次,他主动跑到巡月司提供线索,帮助我们捣掉一处龙辇司的窝点。”
“司里的某位掌令使见他是个人才,破格将他招入司内。”
“这家伙油嘴滑舌,极擅见风使舵,虽然现在只是个总旗,但在司内混的如鱼得水。”
周炀立即提问:“他会真心帮我们吗?”
“绝对不会!”没想到,叶飞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家伙油滑的很,不给足了好处,他是不会真心实意出力的。”
“我的意思是,老大你为什么要给他那么多好处?直接宰了他,鸿蒙源鼎中走一遭,他还不乖乖的任由老大你驱使。”
“这不好吧!毕竟,他又没来惹我!”周炀可是一个有原则,而且原则很强的人。
叶飞琥凑上前来,贱兮兮的说:“老大,你知道先前是谁为侯府大房作掮客,唆使我引诱老大去城北,继而害的老大遭遇伏击的吗?”
“就是这个老皮条,羊阜端!”
“搞他!”周炀拍案而起。
搞定羊阜端的过程非常顺利,叶飞琥直接以校尉的名义将他招入密间。
周炀一道云鹤神剑直接将他送进了虚空神殿,消耗了八百四十缕造化精气后,加强版的羊阜端横空出世。
羊阜端拿到骨魔山信使的画像后,雷厉风行的在密原城中跑动起来。
厨子,酒楼,还是最近才来的密原城。
有了这些信息,对于羊阜端而言,找到这个人就不是不可能的事。
饶是如此,由于密原城太大,羊阜端仍然找了七天。
这日傍晚,周炀带着能召集到的人手,陈阿三、叶飞琥、羊阜端,还有黑龙太子,围住了城北大曙路的西阁酒楼。
杏花坊的小院内,只留下木菁和茉萱守家。
根据羊阜端的调查,这个骨魔山信使名叫冯宪,一个月前才来的密原城。
因为不要工资,被西阁酒楼的老板一眼看中,便留在了此地。
按酒楼里的人说,此人绝对是个怪人,吃住都在酒楼后厨,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
而且,他的身上总是带着一丝奇怪的腥味,闻之令人欲呕。
夜色深沉,西阁酒楼早已陷入黑寂之中。周炀撬开门窗,翻入楼内,一马当先,直奔后厨。
通往后厨的楼道漆黑的可怕,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周炀总感觉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腥甜的味道。
撩开隔离前堂与后厨的厚重毡布,滑腻的触感又让周炀的心里直犯恶心。
“哧……”
一只白森森的骨手如同穿云之箭,带着极其轻微的破空声,抓向周炀的天灵盖。
外面的动静,特别是撬锁翻窗的动作,早就引起了骨魔山信使的警觉。
他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攻向周炀的这一只骨手,在骨魔山中叫做阴魔碎骨爪。乃是用先天境以上强者的尸骨,用邪法秘药锤炼而成。
坚比千锻精钢铁,毒愈万年老砒霜。
擦着便血肉消融,碰着便筋骨碎裂。
“雕虫小技,也敢柴犬吠日!看我黑龙神爪!”
黑龙太子难得出门,有架可打,他率先发动血脉宝术,腾风爆起,一爪便将阴魔碎骨爪打碎成了三截。
跟在后面的叶飞琥,羊阜端眼见黑龙太子率先立功,心中焦急,当即身形起跃,如神鹤翻飞 ,道道云鹤神剑气直戮那白胖厨子的心胸要害。
这个白胖厨子正是骨魔山暗伏进密原城的弟子,担任着联络使者的要职。
他的长相十分平庸,个子也不算高大,肉乎乎的脸上带着七分憨厚。任谁看他第一眼,也不会将他和六灭魔道联系到一起。
剑气如同长矛穿豆腐,将白胖厨子戳出两道血洞。不过,恐怖的伤势仿佛并没有影响到白胖子。他仍是生龙活虎的向着周炀攻击而来。
势如震山的混元抱山拳,在周炀手中毫无保留的对上了白胖子。
骇人的力道自白胖子筋骨内传来,将周炀的手臂震的发麻。
不过,受伤更重的却是白胖子,他那全身被月妖浴骨大法洗练过的骨架被震的嘎吱作响。
“咻,咻!”
两面包抄的叶飞琥,羊阜端再施云鹤神剑偷袭白胖子胸口,几乎将这里打成了筛子。
可怜的白胖子,如何能对付得了这样生龙如虎的一大帮子,已几乎被逼近了绝路。
“吼!”白胖子悍然发动禁术,白腻的肌肤下如同有血焰燃烧,体内传出令人牙酸的骨骼错动之音。
短短几个呼吸间,白胖子变成了红胖子,身高也增长了三成,如同一个小巨人。
“又是身躯变巨术!”
相似的法门,周炀目前只在信州赵氏的铜甲魔兵身上看见过。
当时,为了磨死他们,周炀费了老大的劲。
这个骨魔山信使的实力要比单独一个铜甲魔兵强,但最多也就和两个铜甲魔兵加在一起差不多。
因此,周炀并不怵他。不仅周炀不怵他,黑龙太子更是不怵。
“黑龙摆尾!”
黑龙太子一个翻空鞭腿,重重的甩在红胖子的身上,红胖子再次摔倒在地。
一旁,叶飞琥与羊阜端决定,一招鲜吃遍天,再次打出云鹤神剑。
“老羊,加把油,老子就不信戳不死他!”
“小虎,多戳他几次,看看他有多少血可以流!”
得到茉萱的记忆后,周炀明显比两人更了解骨魔山一脉的底细:
“骨魔山弟子血髓旺盛,造血能力以及修复能力极强。不过,强力的伤害仍然会大大消耗他的生机!”
说罢,周炀再次提起混元抱山拳,和那红胖子战到一起。
不多时,竟将这西阁酒楼的后厨拆为平地。拆了后厨后,索性又将整个一楼拆的干干净净。
果然,在延绵不绝的攻击下,红胖子生机修复的速度大幅减慢。他见这样下去,早晚要死,想要突围逃跑。
“砰!”
又一道人影携混元抱山拳自红胖子逃跑的方向突然袭出,重重的打在红胖子的右肩。
周炀早就把陈阿三埋伏在了这里。
可怜这红胖子,纵然一身是铁打铜铸,也被锤爆在了这里。
杀掉这个骨魔山弟子后,周炀没有立刻将他的尸体献祭,这具尸体要留着邀功请赏用。
叶飞琥与羊阜端两人充当苦力,将残破不堪,尤自比寻常人巨大的红胖子尸体抬进了巡月司衙门,当即引起了全司轰动。
两人不可能与周炀争功,将头功完全推给他。
第二日,密原巡月司衙门,东风堂。
三位指挥使,周瑾璇,周平安,罗布衣。
三位掌令使,苏德厉,江真,周隽羽。
以及一干都尉、校尉齐聚于此。
密原巡月司的掌舵人,实为指挥使罗布衣。周瑾璇与周平安,实则来为周炀站台的。
“近三十年来,我密原巡月司首次擒杀六灭魔道妖人,这实在是一件大大长脸的事情!”
“周炀校尉,这个大功是你立下的,请你和大家简单的介绍一下情况。”
指挥使罗布衣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壮汉子,此时的他却显得十分和蔼可亲。
周炀先是对上面的指挥使、掌令使躬身行礼,又对其余同僚抱了抱拳:
“近日,卑职奉牛晃都尉之令,调查城内的多起帮派覆灭案。”
“这些案件有个共同特点,就是遇难者的尸体均消失不见。”
“前些日子,桃河码头也发生了一起类似案件。当时,苏令使亲临指挥,秦谈都尉做出了可能有骨魔山妖人潜入密原的假设。”
“卑职顺着秦谈都尉的推测,开始在密原城中查找线索。”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猪改不了滚泥。卑职猜测,那骨魔山妖人无论走到哪,都离不开尸骨多的地方。”
“因此,卑职联系了司内两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叶飞琥和羊阜端。我们一起走遍了密原城内大大小小的屠宰场和酒楼后厨,重点排查半年内新招之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卑职三人终于在大曙路的西阁酒楼里发现了他!”
东风堂内,诸人闻言后无不点头称赞。
指挥使罗布衣又面向众人道:“六灭魔道阴潜入城,必有重大阴谋。可以推测,这个阴谋还与莲母道有着密切关联!对此,我巡月司上下均不可掉以轻心!”
“可是,对莲母道追查了这么久,我们连莲母道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失职,这是严重的失职!”
“从今开始,周炀升任都尉,羊阜端由总旗升任校尉,叶飞琥可入经塔挑选一门精元秘术。”
“你们三人,也要立刻投入到追查莲母道的任务中!”
“如果再立大功,我巡月司将敞开一切资源,对你们不吝赏赐!”
“接下来一段时间,追查莲母道将是我密原巡月司的头等大事!”
随后,他又把头偏向一侧:“瑾璇指挥使,你久在副司主身边陪侍,可知莲母道究竟有什么阴谋?”
周瑾璇当即翻了个白眼:“如果副司主什么都知道,莲母道岂不是早就被副司主灭了?”
说完,周瑾璇不再继续盘留,起身与众人告退,周平安紧随其后。
见周瑾璇的身影消失,罗布衣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解散。
这时,周炀腆着脸上前:“罗指挥使,卑职有个不情之请。那骨魔山妖人的尸首能不能留给我,我想通过研究这些妖人的生理结构,找到今后对付他们的有效办法。”
罗布衣捋了捋胡须,道:“按照流程,妖人的尸体要先送到天牢解剖检验。不过,三天后你可以去天牢索要尸体。”
见罗布衣这么好说话,周炀当即再次拜谢。
结束后,周炀找来羊阜端,让他将五百两银子送往西阁酒楼。
他了解到,西阁酒楼的东家并非豪门世家,昨夜的打斗让他的损失确实惊人。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周炀将那具变得更加破烂的尸体从天牢提走后,找了个僻静之地快速将他献祭。
周炀之所以讨要这具残尸,为的就是魔道妖人的记忆。
这家伙身为六灭魔道在密原城内的一个联络使,应该知道不少魔道妖人的藏身信息。
果然不出周炀所料,这家伙名叫薛槐,负责联络下线的六名潜伏者。
他没有主动和上线联络的权限,而且令周炀震惊的是,薛槐的上线是一名气象宗师!
非有生死存亡之大事,气象宗师不可轻动!
这不仅仅是大乾皇朝,各路军侯,以及天下武学圣地之间的默契。
就是莲母道,也在默默遵守着这个潜规则。
不曾想,六灭魔道行事竟然如此无所顾忌,不愧是无法无天的魔道!
“不知这个尸魔坟长老在发现薛槐被我杀了后,会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薛槐的上线,正是来自阴恐幽森的尸魔坟,这些人将自己练成一副非死非生的活死人模样,十分难对付。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若是想不开,小爷自当奉陪到底!”周炀把心一横,不再考虑其他。
将薛槐手里的联络名单整理了一下,一份信息让周炀大感意外。
“鱼菱姬,以婢女身份,隐藏于巡月司都尉牛晃家中。”
“怪不得!”周炀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牛晃都尉最近经常迟到,精神不佳,原来是因为身体被掏空了!”
作为同僚,周炀觉得救他一救。
傍晚,火烧云似的晚霞铺满西面的天际。周炀堵在巡月司衙门的门口,将牛晃连拖带拉请到一家酒楼。
雅间内,饭菜已经摆好,周炀大咧咧道:
“大男人,你怕个什么球!难道你回家迟了,嫂子会责备你回家?”
“这个弟弟就要好好说你了!咱们男人,决不能给女人开了这种风气!”
“大男人在外顶天立地,挥斥方遒,绝不能女人跟在后面哔哔咧咧!”
“乱天下者,必女人也!”
牛晃连连摆手:“贤弟多虑了,哥哥我乃光棍一条,没能给你找着一个嫂子,惭愧,惭愧!”
周炀装作不相信的模样:“那就奇了怪哉!弟弟见你这一日日阳损肾亏的模样,可不像是个守精如瓶的人。难道哥哥你不愿来和我喝酒,是急着去青楼?”
“哥哥,你早说啊!走,弟弟与你一道,现在就转战那莺楼花坊之地!”
牛晃再次连连摆手:“贤弟误会了,我很少去烟花之地的!哎,实不相瞒,我家里确实有个女人,是我不忍她流落风尘之中,才将她带回家的。”
周炀脸色一肃:“哥哥随便从外面带人回家,就不怕引狼入室!”
牛晃闻言,脸色一变:“贤弟,难道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情况?”
周炀不再逗弄牛晃,一脸郑重道:“哥哥若相信弟弟,这件事你不要再管,弟弟替你解决一切后患!”
牛晃的脸色彻底僵住,随后有些青红不定,显然他的内心备受煎熬。
“砰!”
令周炀意想不到的是,牛晃竟然对周炀出手了。
“牛都尉!你醒一醒!想一想你是谁?你是密州巡月司都尉牛晃!”
周炀轻轻松松的挡下他的攻击,却不想真正动手伤他,因此想要用言语惊醒他。
“无论是谁,都不能伤了菱儿!”牛晃一开口,便让周炀不知道如何是好。
呆了呆,周炀脸色一沉:“如此,得罪了!”
混元抱山拳!
激烈的拳风瞬间将牛晃逼退。
随即,便见周炀展翅欲飞,身姿舒展之间,一道云鹤神剑刺中了牛晃的胸口。
不同于骨魔山弟子,牛晃没有修炼过月妖浴骨大法,没有惊人的造血能力与修复的能力,当场便魂归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