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老太太送到外省,李见清已经关机躲在公司宿舍一个星期了。
他洗了个澡,好好吃了顿饭。
然后回到办公室,签掉解除劳动合同协议,确定“除名”声明,还有解除劳动合同证明,卢梦龙和他对视一眼,“这三份东西发出去,你就不属于源樽了。”
秦尚深呼一口气,“我发群里了?”
李见清“嗯”了一声,“接下来就是一个一个谈了,老板,这个年过得不会容易,一些秦尚带着王波黄季去,另一些就得你亲自去安抚了。”
“这些麻烦,都是我带来的……”
卢梦龙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条船上的兄弟,漏水了大家一起补。”他顿了顿,“金粱那边也不好过,‘雅韵’惨遭抵制,其他产品也有很大的影响,游荣光气病了。游天他……”
李见清脸色变得难看,“是张树。”
流言不彻底解决,其他的一切做起来都会很艰难。
卢梦龙叹了口气,“你要不要出来回应一下网上这些东西?”
从网上流言开始到现在,李见清没有回应丝毫,他甚至都没打开过手机看过,和外界的沟通全部通过秦尚或者是卢梦龙。
李见清拿出手机开了机,恐吓短信,谩骂消息顿时铺天盖地。
手机卡了半晌才恢复。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东西,然后找到了那个急诊科的视频,正要点开时,秦尚有些担心,“师父……”
还是别看了吧。
李见清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点开了网上流传的那段视频。
视频很短,只有几秒。
就是他搂着游天亲的那几秒,没有前言也没有后尾。
他轻笑了一下,评价道:“拍这个视频的人挺会抓重点的,老板,企划部应该招有这种思路的人进来。”
营销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卢梦龙点点头,“嗯,思路挺好的,就是人品垃圾。回头我让企划部的人好好学学。”
秦尚有点抓狂,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在讨论工作,能不能上点心啊?
他试探性地问:“师父,要不我给你拍个声明视频上传网上吧?根本就不是那些人想的那样,总不能任由别人泼脏水吧!”
何止泼脏水,三丫巷被泼油漆被贴辱骂纸条,乱糟糟的一团。
李见清:“会有声明的,但不是由我来发出。”他顿了顿,“我打个电话。”
看到李见清的来电时,游芳愣了一下。
甚至怀疑李见清的手机是不是被别人拿了,李见清已经很多天没有用手机了。
她犹疑着接通,“喂,李见清?”
李见清把纠结的称呼咽进肚里,“是我。”
游芳松了口气,“怎么了?”
李见清握紧手机,“想请你帮个忙,放弃删帖控评举报,背后是张树涡赫,这样做没用。”
游芳蹙了蹙眉,她知道没用,“你想怎么做?出来回应流言?”
那样会更没用。
“不,我要推波助澜,我要让这件事成为这段时间里社会上影响最为恶劣的事件,热度越高,讨论越多越好。”
什么?
“你疯了!”
不去压就算了,怎么还要自己推波助澜?
李见清语气依旧平静,“姐。”
游芳一顿,李见清继续说道:“请相信我,在开庭后我会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所以这三天,流言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请你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的家人。”
“商律师我这边亲自联系,你不用管了,佳文姐的联系方式,请给我一下。最重要的是别告诉游天,想方设法帮我瞒过这个周末。”
游芳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她现在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信任李见清。
李见清挂了电话。
他走进来看着卢梦龙,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老板,我要借你的手来卖惨了。”
卢梦龙吐出烟雾,也笑了,“卖就卖呗,你可别一个钢镚都讨不到。”
李见清戴上了眼镜,“一个钢镚都讨不到,才惨。”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拍了拍秦尚的肩膀,“那三份声明不要只发在朋友圈,也别分组,官网,还有所有平台,全部发出去。”
秦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用吧,只要合作的旅行社看到不就行了吗?”
李见清:“还有终端客户也需要看到。”
“哦。”
三份声明一经发出去,都不用李见清去买热度,立即有人替他付钱推热搜了。
李见清看着被轰炸骚扰的手机冷笑了一声,开了静音,没再管。
他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他理了一份旅行社合作对象资料,详尽到对方的性格、喜好和说话风格都列了上去,然后发给秦尚,叫了黄季和王波上来,告诉他们,针对他被“除名”和网上那些事,不同的人要用什么态度。
对着哪些人该笑而不语。
对着哪些人该痛心疾首一起谩骂。
对着哪些人该保留尊敬。
把这些和他们讲得一清二楚。
秦尚怔愣着听完,他以前觉着游天是比李见清更适合商务应酬的人,因为游天的性格外向,说话直接却又带着玩笑,很容易和人打得火热。
可李见清看似清冷温和有礼,却很不好接近,永远跟人隔着一层。
不谈工作时,他基本不主动开口。
这些事情原本也是游天主要负责的,可游天已经回金粱了。
他还苦恼该怎么去拜访挽回这些要解约的旅行社老总,却没想到李见清其实把每个人合作对象的情况都摸得很清楚。
他和黄季王波只需要照着做就可以。
喜欢酱酒的人千千万,却大致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喜欢讲究历史文化重情怀的,另一类是偏重工艺口感喜欢谈商业价值的。
李见清甚至给他搭配好了左右手,黄季和王波,无论是性格还是讲酱酒的风格都刚好把这两大类给包囊进去。
李见清指尖轻敲桌沿,“在12月10号之前把他们全部搞定!年会不能耽搁,必须要办。”
源樽第一年上了旅游市场的车,不能后续乏力,年会就是和旅行社还有导游联络感情增强合作黏性的桥梁。
如果不及时处理掉解约的问题,那年会就办不成,来年这条刚起来的线就废了。
黄季问:“那三个已经解约的也要去谈吗?”
李见清:“嗯,由老板亲自谈,到时候你们陪着去就行。这三个压后,老板周一要先带着张琴和陈智飞厦门深圳。”
他看向王波,“我这段时间还要处理自己的私事,讲解员的年底考核就全部交给你了。”
王波点点头,欲言又止。
李见清胡子拉碴,头发也没理,发梢也长得挡住眼睛。
这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狼狈。
尽管他此刻还在专注安排工作,侃侃而谈。
李见清注意到王波的视线,“怎么了?有难处?”
王波摇头,“没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李老师,我那有刮胡刀,你可以用。”
李见清一愣,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哦,谢谢。我还不打算刮。”
“这样也很帅嘛,哎,怎么说来着,那个词……”黄季拍了一下大腿,“哦,对,狂野,狂野帅。”
李见清哭笑不得。
秦尚嘴角抽抽,“你还不如直接说是野人。”
还帅?
帅个屁!
都憔悴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