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寒梅图!!
谢晚棠满脸惊喜的朝着那幅画走近了两步,她抬手轻轻的抚摸上那幅画,发出来一声惊叹:“哥哥,原来你这么早就画了这幅寒梅图了!”
“啊?你说什么?”谢允初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望了过去,看见谢晚棠站在寒梅图前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
“哦,你说这幅画啊,这是引鹤前两天送给我的,说是恭贺我考过乡试。”
“陆引鹤送的?!!”谢晚棠不敢置信般叫出了声:“哥哥的意思是说这幅画是陆引鹤给你画的?!”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谢允初疑惑的看向谢晚棠,见她不说话,便有些不理解的耸了耸肩,随后又垂下头继续写自己的文章。
谢晚棠凝眉看着眼前的寒梅图,视线落在右上角那首题诗上。
天迥云垂草,江空雪覆沙。野梅烧不尽,时见两三花。
她抬手抚摸着那首诗,轻声呢喃,一撇一捺皆印在她心里。
这幅画,前世是在她嫁进卢家第三年,夹在谢府给她的年礼里头送过来的,其余贵重的物品当时都被张氏给搜刮过去了,独留这一幅寒梅图,张氏不懂欣赏,觉得没什么价值,这才能留在她手里。
那时的她已经已经只剩下一个清月陪伴了,后来,又多了这一幅画,支撑着她,熬过了一年又一年那如同地狱恶犬一般吃人灵魂的卢家。
原本,她以为这是哥哥为了鼓励她而给她画的,到现在她才知道,这竟然是陆引鹤画的,那么,陆引鹤的画,为什么会夹杂在谢府送给她的年礼当中呢?
谢晚棠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眼前这幅寒梅图,突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张纸,似乎有所不同。
前世,那幅寒梅图用的是上好的澄心堂熟宣,而这幅图,用的却是普通的宣纸。
笔墨痕迹、线条勾勒都一模一样,唯独这纸......
现在的陆引鹤,可还用不上澄心堂的纸。
谢晚棠的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良久,谢晚棠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哥哥,我很喜欢这幅画,可以送给我吗?”
谢允初闻言有些诧异,这是陆引鹤送他的,要是再转送给自己妹妹是不是不太妥当。
只是当他刚想开口拒绝,转头便看到了谢晚棠红着眼眶,还有那颗欲掉不掉的泪珠,他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难受得厉害,陆引鹤什么的还是先走开一边去吧。
他连忙站起身来走过去安抚道:“好啦好啦,你要送你便是,何必还要红了眼眶,如此一副哭猫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谢晚棠吸溜了一下鼻子,闷声说道:“我才没有,刚刚是被你书架上的灰尘迷了眼了,哥哥,你该叫人打扫一下了。”
谢允初看着那油亮到有些反光的书架,一时之间有些无言以对。
“你说说,为什么这么想要这幅画,这到时候人家问起来,我也好有个理由解释一下。”
谢晚棠抬手轻轻抚过那些盛开的梅花,眼底那滴泪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下了。
“这画里的梅花很好看,就像......”就像,我以为是你,结果却不是,我不知道前世今生我究竟错过了多少,但我总想,总想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把你们一点一点都找回来。
谢允初沉默了,他以为,谢晚棠是睹画思母了。
宋妘华生前最喜爱雪中红梅,她与谢绍骞也是于雪天红梅林中一见倾心,谢绍骞的那个院子,到现在都还种着七八株红梅树,每年都需要花费不少人力打理。
每每到了下雪红梅盛开的时候,谢晚棠便要去那个院子,折下一支梅花来,插在瓶子里放在房中,陪她度过几个月的寒冬,直到梅花都谢了,她才罢休。
谢允初心中轻叹一声,抬手帮她将泪痕擦拭干净,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好啦,别哭了,哥哥在呢,哥哥总会在的,你想要便带回去,只求你别再哭了。”
“我没有......”谢晚棠把自己脸上的泪水在谢允初的胸口处擦了擦,随后退出了他的怀抱。
谢允初有些失笑般看了眼自己胸前那一片湿润,视线瞥向谢晚棠那张脸,略带嫌弃般说道:
“啧,这小脸,都快哭成小花猫了。”
谢晚棠不满的抿了抿嘴,不说话,扭头将那幅画拿下,卷好抱在怀中,闷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谢允初点了点头:“去吧,路上看着点,别再被灰尘迷了眼。”
谢晚棠轻哼一声,扭头就走,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转身看着谢允初问道:
“哥哥,你觉得陆引鹤应该是个怎样的人?”
因着谢晚棠是背光,谢允初有些看不清她的神色。
“你这话问得倒是奇怪,不过嘛......”
谢允初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后说道:“或许是跟他的家世经历有关,年少失孤失恃,独自抚养幼妹,一路艰辛赶到京城来赶考,想来,心性确实是要比寻常人更加成熟几分,为人做事也格外稳妥些。”
“还有吗?”
谢允初有些失笑般摊了摊双手:“你还想听什么?我与他相处不过两月,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哥哥,既然你跟他相处才两月,为何又跟他如此要好?”谢晚棠的声音有些轻浅,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谢允初也被自家妹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突然一问还真是有点不知该怎么形容比较贴切。
“嗯......怎么说呢?就感觉他这人对我很坦诚。”
“坦诚?”谢晚棠诧异的偏了一下脑袋。
“对,就是坦诚。”谢允初边说边点头。
“我见过他与旁人相处时的样子,总会习惯性的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十分的东西只说三分,而对我就会很坦诚,更加毫无保留,十分的东西能说出十二分来,就比如这次乡试,若是没有他为我择题,我肯定考不出这样好的成绩。”
“是嘛。”谢晚棠的这两个字,轻到谢允初几乎没听见。
“是啊。”谢允初很肯定的说了一声,他想朝谢晚棠走过去,却发现这丫头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啧,还真是有够无情的。
谢晚棠抱着寒梅图走出栖迟院,眼底的神色近乎淡漠,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画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哥哥,或许,我们都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