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使臣白瑞坚看宇文仁如此愤怒的样子,心里感到好笑,但面上依旧是恭敬中带着一点蔑视。
他随意捡起地上的一块碎茶杯,拿在手中把玩着,然后玩世不恭的笑道:“陛下为何这样动怒?既然你们南周半路抢走了我们的端昭王王妃,那么我们北梁现在索要也是合情合理。世上的事情,都是如此。万万没有不让我们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之理。您说是不是呀?陛下可还记得当时我们两国打仗的时候,南周为了夺回燕云十六州,那可是上一下心、同仇敌忾呢,怎么到了我们北梁,就只是区区一个和亲公主,南周就要推三阻四了呢?”
宇文仁大怒,但是碍于这件事的确是自己这一方做得不厚道,想发脾气也没理由发,只得压下心头的怒气,尽量保持着平和,“白使臣说的,朕能理解。但是大晋公主,真不在我们南周,你们的消息来源一定是出岔子了,这一个月来,有谁亲眼见到这公主在我们南周了吗?若有,还请你将他带到朕的面前来,朕愿意亲自和此人对质。”
白瑞坚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这人就是端昭王萧成勋,王爷潜伏在南周的消息,目前北梁就只有萧玉裴陛下和他这个使臣知道。若是说了出来,一定会给王爷和北梁探子系统带来大麻烦的。见宇文仁打算耍无赖,他也不恼怒,只是有理有据的和宇文仁继续交涉着。
“陛下,到了这个时候,您就不用再替您的三皇子掩饰了吧,我们的人里有曾在和亲路上见过公主容貌的,也曾在三皇子府门前亲眼见过她进府。更何况,这一个多月以来,你们民间的说书人也曾经收到过消息,说公主就被人囚禁在南周,这事早已经在民间闹的沸沸扬扬了,恐怕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都听说过,只是陛下您身居庙堂之高远,不知民间声音罢了。若非没有切实的证据,我们也不会这样贸然闯过来,毕竟南周北梁两国的关系,一向都微妙得很,一小点龃龉都能摩擦出火花,这我们陛下也是心中有数的。您若是不相信这件事情,不如就让我现在进去三皇子府里寻找一番,若是没找到人,我们北梁在向你们赔罪如何?”
宇文仁一听这白瑞坚的话就头疼,他怎么能让这个人进去宇文斯贤的府邸里搜查,这也太欺负人了。何况,大晋公主还是他自己下令住进三皇子府里的,若是这让这姓白的给找到了,岂不是让他没脸吗?
“白使臣,你这说的就有点荒唐了吧,我南周的皇子府,岂能让你一个异国使臣来随意搜查?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我们南周就要被三国的百姓一同耻笑了,这是万万不可的。还请你稍安勿躁,不要扰乱我们南周的皇室规矩。这件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贵国若要找回公主,还请你们拿出确凿的证据过来,否则恕朕难以从命。”
宇文仁心里实在发虚,知道如果再继续纠缠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因此他决定利用自己的皇帝身份,趁早插科打诨,换个话题。
不等白瑞坚开口,他立马说道:“白使臣苦口婆心的和朕说了这么久的话,一定也和累了吧,不如坐下来,好好喝一口茶如何?朕后宫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陪白使臣谈这些子虚乌有的小事了,你喝完茶之后,朕自会命人带你下榻南周最好的驿馆。你奔波了这么多天,辛苦如斯,也要好好休息一晚。其他的事情,改天再议。管霓,你就留下伺候白使臣吧。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的将人家送出宫去。”
说完,立刻就走出了天威殿。
白瑞坚看他那步履生风,就像狼狈逃跑一般的背影,心中越发看不上宇文仁了。
“亏你还是一国皇帝呢,竟然如此胆小,真是鼠辈,南周有这样懦弱无能的皇帝,迟早要当亡国奴。也难怪养个皇子出来净干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真是令人瞧不起。”
白使臣心里冷笑道。
他慢慢的品着这上好的清茶,坐在天威殿里打量了好一番,直到管霓换上第三杯以后,他才放下茶杯说道:“看这样子,你们陛下今日是不会再过来了,本官也就不喝了,还请公公送我出宫。”
“是是是,大人请随老奴来。”
管霓也知道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这使臣讨个没趣,坐一坐冷板凳。但他也不敢就真的让人家坐冷板凳,这使臣再不受陛下待见,人家也是一国的大官,他一个阉人岂有这个资格去给人家耍脸色。何况,陛下的意思,也是在暗示自己后续得把这位大人给伺候满意了,至少礼数上不能亏待人家。
陛下可以不理会白使臣,但他不行。
所以,管霓面上笑呵呵的,姿态放得很低,一路上对白使臣毕恭毕敬,顺从至极。白使臣多看了一眼四周的宫殿,管霓就立即向他介绍宫殿的由来,白使臣说自己走累了,管霓就立即让人抬来软轿,让他坐上去。出了宫门,又亲自带人将白使臣一行人安置在了皇城脚下的官驿里。生怕白使臣一行人住不习惯、吃不习惯,还特意吩咐了御膳房,今晚的膳食也给白使臣他们送一份过去。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白瑞坚看他这么周到,被宇文仁激怒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管公公,我这没有什么事了,你就回宫吧。我们少不得要在这件事解决之前再在南周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还有事情想拜托公公呢。”
“白大人您有什么事情需要老奴去做的,尽管说就是了。”
“那就请公公在陛下不肯见我们的时候,多在陛下面前替我们引荐几句。”
管霓心里烦闷,他当然不会替北梁人说好话。陛下正烦着他们呢,唯恐避之不及,他若是这时候没有眼力见凑上去,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今晚他这么殷勤的鞍前马后服侍在侧,也只是按陛下的意思办事罢了,可不代表他真的怕这个使臣。他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按下心里的不耐烦,他脸上堆笑道:“这是自然,自然。今日陛下是真的有事,我们贵妃娘娘一早就来请陛下用晚膳了,陛下不想让娘娘久等,就只好委屈您一下,这才过去赴约了。日后,陛下一定还会见您的,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