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无形的压力笼罩全场。
牧野白循声望去,目光落在一个身形高大的墨镜壮汉身上。他站在会场正中,似乎毫不在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周围的人逐渐散开,留下一片空地。没人愿意靠近这个危险人物。牧野白正是因此,才能一眼认出他。
站在台上的森鸥外依然神色如常,似乎对这样的场景毫无波动。他甚至唇角上扬的幅度更加明显,眼神中带着一种冷漠的兴趣,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哦?”森鸥外语气淡然,仿佛与对方寒暄,而非面临敌人,“我记得你,大和田,对吧?”
随着森鸥外的话音落下,全场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森鸥外没有正面回应质疑,反而追问:“作为小林干部的下属,你这样的行为,是出于你个人的意愿呢,还是——”森鸥外拖长了尾音,语气含笑,“受什么人指使?”
话语虽然平淡,却像刀刃一般直接戳向大和田。
站在中央的大和田面容明显僵了一下。他强忍着表面上的不安,心底却警铃大作。
作为小林干部的心腹,他并非第一次面对森鸥外。那时的森鸥外还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与大和田并无直接冲突。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让人从骨子里感到寒意的人物。
“这家伙果然有问题……”大和田暗自咬牙,但表面上仍要强装镇定。
他冷笑一声,强硬回应:“我当然只能代表我自己,森医生!”
他刻意加重“森医生”三个字,语气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全场一片死寂,只有几声不合时宜的轻笑从某些阴影中传出。
谁都知道,森鸥外在成为新任首领之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而这,也正是他最受诟病的地方。
事实上,港口黑手党内部至少有一半人对森鸥外的上位心存质疑。虽然在明面上没有人敢公然反对,但暗地里的议论却从未停歇。大和田今天选择在这样的场合捅破窗户纸,无疑是火上浇油。
聪明的人早已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纷纷悄然往边缘移动,试图脱身。
森鸥外依旧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地扫视着整个会场。他对自己的对手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我是他们,”森鸥外心中冷笑,“想要活命,就必须阻止我成为首领。今晚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他早已预料到这些反对者会有所行动。只是几天来他严密防备,却始终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刺杀。显然,对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今晚的就职酒会上。
“看来他们确实有点自信过头了。”森鸥外暗暗摇头。
如果是他,不会把一切的关键留在最后那个一旦失败就彻底无法挽回的时机。
那不是一个最优解。
台下的大和田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失了先机。
他张开双臂,试图调动起更多人的情绪:“森医生,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都不认可你成为新任首领!”
他刻意提高音量,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乱。但这句话一出口,周围已经有人不动声色地慢慢靠近了他,形成一个隐隐的阵营。
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面孔大多都是属于小林干部和山本干部的手下。
至于剩下那些,大概是被周围人煽动,加上内心已有的不满,热血上头了。
牧野白站在森鸥外身旁,目测了一下,心中有了大致判断:“人数大概占到整个会场的三分之一左右。倒是挺有魄力的。”
森鸥外没有搭理大和田,而是微微侧头,低声对身旁的牧野白说道:“白,这边之后会有些混乱,你先到后面去。”
牧野白略一思索,心知顺从森鸥外的话的确是最安全的选择,他不会舍得让她有危险的,大概此时的后台防御坚固地跟铁桶一样吧。
然而,她内心清楚,若是此刻完全听从森鸥外的安排,她的主体性就会一点点让渡,最终彻底变为森鸥外想要得到的一个没有自我想法的附庸。
这是牧野白绝对无法接受的。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挽着森鸥外的手,上前一步,扶住话筒。
“这位大和田先生。”牧野白的声音清脆,回荡在寂静的宴会厅内,“你所说的‘这么多人’,就是指围在你身边的区区几十个人吗?”
话音刚落,宴会厅内陷入更深的寂静。
牧野白目光平静,继续说道:“我虽然不了解港口黑手党的具体人数,但以能掌控五座大楼的势力而言,人数应该以万计吧?”
大和田脸色微变,咬牙道:“这当然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哦?”牧野白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我还以为大和田先生有给整个港口黑手党发过调查问卷呢,所以才敢这么自信地说出那种话。”
周围有几个人忍不住轻笑出声,大和田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
“大家私底下传闻沸沸扬扬,还需要我一个个去问吗?”他声音拔高,试图压过牧野白。
牧野白不为所动,声音不急不缓:“可我没搞错的话,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就算传闻满天飞,命令下来也必须遵从吧?”
“你个小鬼知道什么!”大和田彻底被激怒,猛地吼道,“传言就是指——大家都不认为那是首领的命令!”
“那不是首领的命令,我们当然不会跟个傻子一样听一个黑医胡言乱语!”
牧野白嘴角微微上扬,心想: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的眼神冷静如冰:“所以你的意思是,那晚首领护卫的证言是假的?还是尾绮干部的拷问小组失职,得出了错误的调查结果?亦或是你在质疑黑蜥蜴广津先生的忠诚,认为广津先生的数日调查无果,是因为他在隐瞒什么?”
她一连串的问题毫不留情,直接将矛盾推到场中更多人的身上。每一个名字,每一个部门的提及,都让宴会厅内的众人变得更加紧张。
而在台上的森鸥外,嘴角的笑意却越发深邃。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局面,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欣赏。
牧野白声音骤然加重:“或者说——你在质疑,当天晚上在场的所有高层,都是你口中的傻子?”
这番话仿佛一记重锤砸下,全场再次陷入死寂。
宴会厅内的气氛明显变得不太对。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能事不关己,认为这只是森鸥外和两个干部之间的问题的话,那么现在牧野白的一番话就是几乎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了。
一旦他们质疑森鸥外上位的正当性,就意味着要承认他们的调查工作出了问题。
牧野白心里冷哼:之前不发声,想做得利的渔翁。那我就让你们再也不敢发声。
大和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额头冒出冷汗。
他很清楚,能参加这场酒会的没有傻子,他们固然会因为那个小姑娘拖他们下水而感到不爽,但真正与他们有利益冲突的是他。
更糟糕的是,他注意到有人已经悄悄掏出武器,明显是打算趁机“清理门户”。
牧野白站在台上,神情不动:果然,有些时候,扩大矛盾才能解决矛盾。
大和田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咬紧牙关,猛地拔出腰间的手枪,枪口直指台上的牧野白。
“牙尖嘴利的小鬼!”他厉声道,“有什么话,去地狱里说吧!”